他侧过身抬起容沅瑾的小腿放在膝上轻轻揉捏着,柔声唤道:“相公走了一天累坏了吧?我煮了点粥,起来喝点?”
容沅瑾像是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忙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收回腿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辛苦娘子了。”
游邪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道:“不辛苦。”
容沅瑾捧起桌上的碗,低头就着碗沿便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下去。
“哎!”游邪欲伸手去拦,却没快过他的动作。
刚煮出的粥还冒着热气儿,烫嘴的白粥滚过喉咙的滋味自然不会好受。
游邪忙伸手从他手里将碗夺下,扼住他的下巴道:“张嘴,我看看烫没烫到……”
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容沅瑾被他捏得微微张开了嘴,一双杏眼噙满了泪,眼眶盛不下了,眼泪断了线似得沿着脸颊滑了下来,声音听上去委屈得厉害:“好烫……”
游邪心疼坏了,低头吻上他的唇,冰凉的舌尖探入他火热的口腔,温柔地抚慰着他嘴里每一寸被粥烫过的角落。
奈何怀里的容沅瑾越哭越厉害,哭得直抽气儿,游邪只得放开他,将人搂进怀里抚摸着后背好生哄道:“不痛了不痛了,乖瑾儿,不哭了好不好?”
容沅瑾埋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手死死地攥着游邪的衣角,清削的指节泛起白痕,哭声也愈渐大了起来:“呜呜……娘……呜……”
游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下头下巴轻抵着他的发顶,一言不发地听着怀里人悲悯地呜咽,安静地陪着他哭。
小半个时辰后,怀里渐渐没了声音。
游邪小心地将哭累了的容沅瑾放平在塌上,自己也翻身上床从背后拥着他,怜爱地轻吻着他脑后稍显凌乱的青丝。
箍在他腰间的小臂突然硌到了什么东西。
游邪低声唤了一句:“相公?”
背对着自己的人没有应答。
他伸手过去取下容沅瑾腰间系着的囊袋,拆开,从里面掏出一个约莫半个掌心大、金线滚边做工精致的锦囊。
游邪隔着锦囊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心里隐约猜测到是什么,慢慢从塌上坐了起来。
他将锦囊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里。
手中躺着的是一颗九曲玲珑翡翠珠,珠子被一根编织好的纤细红绳穿起,这翡翠玉珠的大小和容沅瑾颈上的木珠无异,翠色珠子上雕刻的镂空祥纹明显比那颗木珠精致百倍。
游邪哭笑不得地看着身旁睡着的人,想必是早晨戏弄他时被他当了真。
游邪在他身旁躺下,抬起手将玉坠举过眼前端详,烛火摇曳,映过珠子上细致的镂空祥纹,在房梁上洒下小片细碎的光。
他珍惜万分地将珠子攥进掌心,俯身勾头在侧卧身旁的人眉心落下柔情一吻,低声道:“谢谢相公。”
也不知容沅瑾听到没有,原本紧皱的眉头倒是随着这一吻逐渐舒展开来。
第8章 心意
昨夜睡得早,容沅瑾醒来时天光还未亮,耳边伴随淅沥雨声,他睁开眼睛,盯着房梁望了一会儿,方才察觉到身旁无人。
他伸手探去,塌上冰凉,游邪不知起了多久。
容沅瑾起身,晨雨打得窗纸沙沙,凉风从窗缝透进屋里,他吃风便咳的老毛病又犯了。
胸腔震动牵得肺脏抽痛,他边咳边掀被下床为自己倒水,想压一压喉中这股难耐的瘙痒。
身后木门推响,他手中那盏还未入口的凉茶被人夺去。
游邪轻叹,将他杯中凉茶倒掉,重新添进温水,递给他,转身为他拿衣裳:“怎么起这么早?”
容沅瑾饮进杯中水,才道:“娘子怎么这么早?”
“抬手。”游邪拉起他的手臂,为他套上外衫,“下雨了,方才又起风。我上娘屋里看看。昨夜见那屋的窗纸有些脆了,怕不经雨。”
“劳烦娘子费心了,我今日便……咳,咳咳……”
容沅瑾话还没说完,又咳嗽起来。
游邪替他系好腰带,替他顺了顺他的后背,扶着他的肩膀走到面架前:“别操心了,待会儿天亮了我去买些桑皮纸来换上。咱们这屋的窗纸我瞧着也要换了,半点不防风。”
容沅瑾欲言又止,点头道:“好。”
游邪将刚提来的温水倒进面盆里,放下水壶:“想说什么?”
容沅瑾洗了把脸,拿起帕子,从铜镜中望了游邪一眼:“……麻纸也可以。”
游邪笑了:“天冷了,桑皮纸厚实些,麻纸脆,经两回雨就又要换了,一年下来也不比桑皮纸合算。”他抱臂站在容沅瑾身后,眼梢带笑,“况且,怕是十张纸也贵不过相公昨日在城里买来那宝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