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荷被换掉了?”
顾辞年抬眸,手臂向后一伸,捞出张椅子,“坐。”
倪布恬坐下,语气有些不自然:“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辞年偏头想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的:“中午?”
倪布恬心脏一缩,一时间语塞。
顾辞年懒散靠在椅背上,椅子前面两条腿腾空,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翘着,视线从头到尾都没落在通告上,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无关紧要,更不值得他分神关注。
他越是漫不经意,倪布恬越是觉得负担深重。
这犹如金蚕吐丝越裹越大的负担感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沉默片刻,她轻声问:“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我……”
顾辞年轻笑了声,蓦然打断她:“我从你这句话中听出两个信息。”
“第一,你不希望我因为你的事情公报私仇,换掉关荷惹人非议。”
“第二,”他顿了下,眼尾轻抬,目光慢慢悠悠落在她脸上,定住:“倪布恬,你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倪布恬呼吸一滞,本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唇边。
这个男人看上去漫不经心,可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将话题扯到她不愿面对的问题上,三两句撩拨到气氛突变。
“我们在说关荷的事情。”她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我想知道剧组换掉关荷的原因。”
“这么不想欠我的?”
顾辞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从一旁剧本下抽出几张照片,递给她:“酒店潜入私生粉的事情,是她泄露出去的,也是她背地里和人一起做了手脚,故意爆出了扭曲事实的绯闻。”
“我们上热搜那次?”倪布恬一张张翻过照片,聊天记录清楚明了,算是证据确凿。
那件事情倪布恬不是没有怀疑过关荷,只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将信将疑地打消了。
关荷对她,不过是因利益冲突而产生的记恨,平日里明里暗里的打压也就算了,不至于为了抹黑她而得罪了顾辞年。
毕竟顾辞年是电影的制片人,至少掌握着她在这部电影里的生.杀大权。
她是真没想到关荷对自己的恨意这么深。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你发烧住院那晚。”顾辞年将照片收回来,反手放在桌面上,“泄露剧组隐私、抹黑剧组演员、损害剧组形象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演技实在是差。”
他嗤了声,看她:“所以不完全是因为你,不用往心里去。”
倪布恬抿了抿唇,理智还在线,另一个问题在脑海里持续扑腾:“所以你们一早就决定换掉她了?”
顾辞年继续懒洋洋地晃椅子腿,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倪布恬声音发紧:“那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让她重拍是吗?”顾辞年气定神闲地替她将这句话说完,椅子停止晃动,四条腿稳稳着了地。
他半弓着身子,眉骨低压着,一寸一寸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沉声厮.磨:“因为我不开心。”
“……”
“我连高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宝贝被她欺负了,我不开心。”
清浅的气息吹在耳边,撩得她耳根没处抓挠得痒,他笑得缱绻勾人:“幸好,你帮我欺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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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关荷径直回酒店收拾了行李离开。
从顾辞年说出那句话,她心里就隐约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回转的余地,说不后悔是假的,如果当初不是那个人有意无意地怂恿,她也不至于一时冲动抱着侥幸心理去触顾辞年的霉头。凭心而论,从一开始,她对顾辞年就有一种隐隐约约没由来的惧怕。
可事已至此,证据被人丢到眼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所以她必须要先发制人,抢占舆论制高点,先博取到路人的同情分。
只要她先发声,后面即使剧组出面澄清,这件事情也会成为一出道不明真相的罗生门。
等到舆论发酵得差不多,再哄着杜锋去帮他和剧组方面交涉,毕竟还有利益在,相信顾辞年顾及到杜锋的面子也会保留一份余地,不会真的将那些聊天记录公布出去,搞得鱼死网破。
与她合作的工作室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时就把她去医院的新闻推到了热搜上,新闻标题取得格外富有冲击力。
关荷切了小号,满意地刷着热搜,看不明真相的路人对倪布恬极尽粗鲁的指责。
看到高兴处,她指使助理空降大粉粉丝群,引导她们去各个平台发声,为“受尽委屈”的偶像讨回公道。
一呼百应,没等倪布恬的粉丝反应过来,倪布恬的微博就被攻陷了。
墨镜下,关荷眼尾得意地上翘,指尖嗒嗒地敲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