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倪天易喝醉时的恐怖模样,她心脏砰砰乱跳,脑海里两个小人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如果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假装自己没在家,躲在房间里,她大概能躲过一顿打骂。
如果现在冲出去,打断他的动作,她可能会被他恼羞成怒暴打一顿,却能让祝杏儿免于一难。
两种结果在脑海里稍加对比,倪布恬得出了答案。
她揉了头闷痛的太阳穴,深吸口气,悄悄关上门,转身往房内走。
她找出藏在衣柜里的棒球棍,快步走到门边,扭开了门把手,抬脚想往外走。然而下一秒,她瞳孔骤然一缩,动作顿住了——
她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听到客厅里传来细碎的、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看到祝杏儿抬手搂住了倪天易的脖子。
然后,在一阵令人/作呕的、激烈的喘/息声中,她看到前一刻还在反/抗的祝杏儿已然变得顺从而配合……
倪布恬脑子里一片混乱,觉得自己大概是烧出了幻觉。
……
不知过了多久,倪天易被一通电话叫走,祝杏儿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紧抱着双腿坐在沙发旁边发呆,片刻后,突然开始抽泣。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声里难掩痛苦。
倪布恬觉得自己那天大概是烧得有点糊涂,又或许是被她的哭声戳中,明明前一刻刚打定了主意当作毫不知情,下一刻又踌躇着,抱着纸巾朝她走了过去。
祝杏儿抬起模糊的泪眼,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定住,失去了表情。
她显然没想到在这个家里还有第三个人,默默围观了这龌龊的一幕。
祝杏儿捏着纸巾,捂着脸哭到抽噎。
直到倪布恬轻声说:“你别哭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说完,转身想走。
祝杏儿拽住了滚烫的手腕。
“我是被逼迫的。”
她听到祝杏儿这么说。
“我挣脱不开,不得已才屈从他。”
祝杏儿眼睛瞪得很大,眼角的泪花已经擦净,目光迫切地看着她:“你知道的,有些人喝醉后会激/情/犯/罪。”
“茶几上有一把刀。”祝杏儿慌乱地指着茶几,指着那把小小的水果刀:“没有人能救我,房门是锁上的,我不敢再挣扎。”
她断断续续的,轻声又坚定,像是在向她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劝自己相信:“我怕我的挣扎会激怒他,我怕他会杀我。”
“我看到他想拿那把刀。”
“我看到了……”
祝杏儿又开始抹眼泪,拽着倪布恬的手腕近乎哀求:“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
倪布恬头疼得厉害,觉得大脑简直难以负荷。
在她十六岁的认知里,第一次觉得人性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祝杏儿拽着她的手腕哀哀切切地哭了许久,倪布恬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觉得她很可怜。
于是她哑声开口:“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还有——”
她闭了闭眼睛,尾音发着颤:“如果你想要起诉他,我愿意为你作证。”
……
倪布恬怀揣着这个秘密,寝食难安地捱过了三天。
三天后,她再次看到祝杏儿出现在她家客厅里。
然而这次,她的眼神完全变了。
褪去了那一层矜持和羞涩,无人注意的时候,她和倪天易形容亲密,宛如情侣。
祝杏儿变成了倪天易的秘密情人,并且借由倪天易的人脉,加入到某部电视剧的编剧团队。
那年她大学尚未毕业,在一众埋头苦读的学子中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倪布恬从此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再也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从祝杏儿身上学到了复杂人性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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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A市某公寓内,祝杏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倪布恬的微博视频。
视频播放到尾声,她冷哼一声,随即将手机丢在一边。
祝杏儿想到成为倪天易的地下情人后,倪布恬看她的眼神。
冷漠、高傲、目空一切,好像视她不存在,将全部不屑都明白写在脸上。
祝杏儿懒得跟她一个小孩子去计较这些,也从心底里觉得,她不过是倪天易领养的一个不重要的孩子,倪天易对她不闻不问,她就是一个野孩子。
她和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计较什么呢?
可被倪天易冷落的时候,在倪天易那里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又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凭什么连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都看不起她。
她是在名利和前途面前出卖了身体。
可她和倪天易之间也是实实在在地有了感情。
她有什么见不得人?
这世界上比她脏的人,数不胜数。
她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