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348)
一杯茶还未填满,却闻得窗外一阵画眉娇啼,扑腾腾的撞了几下笼子。
“回来了。”
张竖神色一整,即刻起身。
婢子放下手中茶壶,快步迎了出去,屈膝跪在了门外。
“上主。”
画眉扑腾了两下,一只修长手指掠过笼子,衣袂云雪般浮动,略一垂眸,侧身脚步不停的入了厅中。
“出去跪着。”
半边面具未摘,男子入了正厅负手掠了一眼张竖。
“属下本就是来负荆请罪的。”
张竖毫无迟疑的听令跪在了门外,叩首一礼,郑重言道。
“说吧,你的罪。”男子将落座正位,缓缓抬眼,并不算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静威重。
“属下……”
“属下未听调令,擅自行事,请罪!”张竖踌躇片刻,重重一声道。
“你不必向本君请罪,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或者说什么样的人能留在这里,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处事,更应通晓利害,你既去做了,便拿出成果回来,我的耐心并非总有。”他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若是张竖能证明价值,他可以考虑不问罪责,尽管他仍旧不喜如此行事。
“属下决不会空手而归,但仍需上主一道命令。”张竖眸中一抹精光,缓缓言道。
“你想要将北襄如何,又或者隐凰城如何,尽管放手去做,但有些人,不准再动分毫。”语中冷锋不掩,他依旧轻缓言道。
“上主不可心软。”张竖心底一阵警戒,深深沉眸化成风暴漩涡。
“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她,那就一样不需再以她为局,你可以心狠手辣,但不能不择手段。”
“张竖,明白这一点,你才配留在这里。”男子抿唇削薄,微微上扬的一侧是不容僭越的界限,他端坐在并不算如何富丽堂皇的厅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隔着遥远的距离,张竖依然感受得到这种无形的压迫。
“是。”他默然低下头。
“可是我们仍旧需要她。”虽不再是必须,但仍旧有着不小的诱惑。
张竖一心一意从大局着想,他还是觉得不该放弃任何可用价值,只要有利可图就不该轻易错失。
只要将这步棋走的好,或者还能借力打压承国,就算是不成,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
“我们仍欠东风,但她并非是谁手中任人摆弄的棋子,一切自有本君在,无需牺牲旁人。”他也曾将她放在心上,捧在掌中,只愿此后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安宁,世事无常只一个造化弄人,谁又料想得到,偏偏是她成了关键。
“属下谨记。”张竖沉默片刻,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这场东风可不是好燃起来的,若是如此收手那可是要绕路的,他虽心有不甘,但这既然是上主的命令,他自然是要遵从。
“既然来了历城,你便好好守在这里,莫要辜负一番辛苦,本君仍需离开几日,不可横生枝节。”他缓缓的起身,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纸,里边的内容他已经牢记于心,指尖微一用力,顷刻间便碎成了齑粉,随风吹散消逝。
第231章 可愿一信
姑苏亦水已经许多年不曾遇到过费解之事,但还真就解不开这历城的谜团,原以为派出阿雀亲自去办,必然能有个结果,不料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手下人送来的消息显然是不容乐观,她如今身在承国,且正值风头浪尖确实不易露面,可许多事还是耽搁不得,比如说军中人心不宁,虽说分化瓦解急求不得,但也需要密切留意,孙九此人野心勃勃,若到走投无路之时,难免不会发起兵变。
她手腕微不可察的一晃,仍有几分大病后的虚弱,略一沉眸,下笔流畅的写下一封密信。
北襄她不能不管不问,却也不能插手过多,只有保持平衡的分寸,才能保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封信交给阿雀,他会明白里边的意思,然后寸步不离的守好历城,内忧外患不可共存,北襄初初立国,若要稳定根基,必然不能伤筋动骨,乱了国之根本,所以军中事态绝不能脱离掌控,历城神秘人既然追查不出,那这一趟总要办成些什么,才不算是辜负。
待到墨迹风干,她将信封叠好交给手下人,神色带着几分沉重。
若是这样都不能查出这些人的来路,是不是证明她永远查不出来了?只有压人一等才能做到高枕无忧,那些人有备而来,不论之后如何,至少如今这说明她仍不是对手。
果然从没有什么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只能做到不留破绽,但却不能保证所向无敌。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半句话落,她眉心一紧,抬眸沉沉望向窗外水榭,枝叶芳菲掩了半边亭台,只剩几缕微光透过,依稀有人影在,衣袂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