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太高冷了怎么办(重生)(112)
不是他,不是他,他在那里?她心中默念。
她拿着狱监的令牌,身旁有个小卒,殷切为她引路。
走到天牢的最后一间,她掐着手心,抬了抬倨傲的下巴,脸色如常,示意狱卒为她开门,踩着茅草上的一道血痕进去,扬手示意他退下。
空气凝滞了,这四四方方的监牢,两面石壁,两面镂空的木头,困住一个战场厮杀十年,誓要剿尽匈奴的战神。
石壁靠近屋梁处,开了个小小的窗子,洒了一片清柔月光,让她看清了角落的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她记得骁谷关,此前见他的最后一面,婆娑泪眼阻隔,只能看见个红色的人影,他的神情其实看不清晰。
红鬃马把他驮出战场,她迫不及待,见了他的身影,便往城门奔去。他从马上跌落,她去抱起他,沾了满手满身的血。
他昏迷前,只说了一句:“昭玉,傻丫头,快回去。”
然后她也昏迷了,见不到他,这几个月便一直坐卧不安,魂体似的悠悠晃晃,无处可依。
他身上有不少新的旧的皮肉伤,伤口翻卷,不少已经腐败流脓,看着触目惊心。头脸上沾了不少血污,棱角更分明了些,英气的剑眉,眉头紧紧蹙着,眉心堆起个疙瘩。
她伸手为他揉了揉眉心。
她想起幼时,在大帐里,看着他在营帐间的空地苦练枪术,哥哥要和他比试,他也不惧,节节败退,强撑着不肯认输。
哥哥被爷爷唤走,她分明看见,他走入一侧营帐后,捂着手指掉了两滴眼泪,见四下无人,又悄悄抹去了。
那时还有些娇气的小皇子,被扔到军营历练,不过被刀剑劈了手,便委屈地躲起来偷偷哭泣。
她咬了咬唇,从衣袖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洒在他外露的伤口上。
没有棉布、热水和绷带,没有一切清洁条件,只能把洒些药粉,把他的血止住。
她想碰碰他,扫视一圈,发现无处下手,只能弯腰抱住他的脑袋,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滚烫的泪水同时滴落他额头。
“昭玉,”他低低唤了一声,右手想拍拍她的肩,伸到半空,终究无力垂下,“乖,别哭,不疼的。”
文昭玉抽泣两声,忍住眼泪,目光下移,对上他清亮的眼。
是暗夜里为她引路的两盏孤灯。
她低头蹭了蹭他的唇,轻声道:“时间不多,我只说一句。凌舟哥哥,为了大梁,为了我,你一定要活着,别让他的阴谋得逞。孙国公答应了我,会救你出去。”
他极缓慢地点头,半垂着眼睑,似乎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连同先前那句话,便耗光了所有力气。
“那我走了,你要记住,许多老臣心向于你,他们都没有放弃,你一定要活下去。”
文昭玉起身,冷不妨被他的右手轻轻扯住了衣摆。
他左手臂微动,她以为他疼,正要仔细看,他缓慢抬起了左手。
攥着拳头,左手成了一团血肉,骨节都变形了。
“掰。”他吐出一个字,颤着左手,想把手掌摊开。
文昭玉一直强忍的眼泪霎时划落。
“帮我。”
“好.”她咬了口腔壁的软肉,深吸一口冷气,上手帮他掰开攥紧的左手。
执枪闯过千军万马的指节,断成块块碎骨,模糊的血肉里,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
“找,孙国公,《烂柯谱》。”
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后,他昏了过去。
……
各家各户亦在家中祭神,夹雪夹雨的一大早,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杀鸡宰羊,洗净杯盏,擦亮烛台。
孙文远带着孙婵跪在祠堂前,默念祈福经文。
开宴时,父女二人皆有些兴趣缺缺,只有俞氏,浑然不觉,与府中众人一道,满心欢喜。
“来,你们最爱的大鸡腿,婵儿和她爹一人一个,谁也不落空。”
孙婵看着碗里多出的鸡腿,笑了笑,“谢谢娘亲。”
孙文远也收敛了愁色,上手拿着鸡腿骨,大口啃食。
“不管怎样,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就是圆圆满满。”孙文远先举杯,孙婵和俞氏的杯里都是温和的清酒,三人碰杯,孙婵仰头喝了下去。
俞氏喝了酒,脸色微变,晃了晃脑袋,孙婵眼尖,搀住她手臂,问:“娘亲,不舒服吗?”
孰料她只捏了捏眉心,便转了副神色,婉转轻笑,竟有一二分羞赧,伸手盖在孙婵的手上,“今日,是个好日子,正好说件大事。”
“婵儿,要当姐姐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急雨打在窗纸上,发出沙粝的闷响,孙文远似没听清,喉间一口酒呛得咳嗽半晌。
“夫人,你你你,你说得可是真的?”手上还捏着酒杯,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