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回头看到,还叫了他几声。
他都没有应。
接下来,他躲得更小心了,没有人再发觉他的存在。
那之后他多了个喜好,喜欢偷偷地观察她。慢慢地,他知道了那个少女叫尤伶。
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很喜欢她,对她极好,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让他仰望的温暖光芒。
只是两周后,棚子开始拆掉,那些人拍完戏走了。
他没有再见过她。
他为此心情低落,但生活还是得继续。
之后他和她再次见面,已经是一年之后。
因为饿一顿饱一顿,他仍然是营养不良,发育得十分迟缓。瘦瘦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还没有六岁。
这次再见,他知道了她更多的事。
知道了少女是童星出身,是如今最受欢迎的女演员之一。
并且她很有潜力,是目前最年轻的影后得主。
……是他这样的垃圾,一辈子也无法碰触的人。
他认清了这一点,就算隐约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憧憬,也再不奢求什么。
偶尔能在电视上看到她,就感觉很满足了。
只是没多久,他便被秘密接回了迟家。
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终于良心发现,把他接了回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六年前才被迎回迟家的私生子。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十二岁那年就回到迟家,只是没有对外宣称。
那男人一直知道他不是走失,可他懒得管,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等现在过了快十年,才想起把他找回去,一副“你要感恩戴德”的嘴脸。
也许他是该感激他,因为把他接回去后,他才又有机会再次见到她。
当他看到少女单薄纤瘦的身体,像条鱼儿一样在水里灵活游动的那一刻,在迟家一直被他异母哥哥虐打,浑浑噩噩地活着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三番四次的再见,让他开始有了妄想,想要靠近这道闪闪发亮的光。
他想要她。
就算明知道可能得不到,他还是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
直到真的把她捧在手心。
“……你看到那些伤是迟超打的,他年纪和我相差两岁,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是伤看着严重些,其实都是皮肉伤,搽搽药睡两天便没事了。”
迟越用低沉的声音,把过往的一切对尤伶娓娓道来。没说有好几次差点被同父异母哥哥失手打死的惊险,怕她更加伤心。
多亏他从小流浪,皮粗肉厚,生命力旺盛,那几次的危险还是让他熬过去了。
尤伶见过迟超,知道他就是迟越的异母哥哥,那个原本是迟家继承人的人。
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是那样的一个人!
她心拧紧,对迟越过去的经历揪心不已,又觉得很气愤:“小孩子也不能没轻没重,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坏!”
她家教甚好,说不出太重的话,可她真的很生气,只恨自己到了现在还是嘴笨,连骂都骂不好。
迟越定定地看着她。
把她柔美的小脸深刻地烙入眼底,他看出她为了他而生气。
“我报复了。”他说,声音很低,“他的腿,是我亲手打断的。”
他以前不想把这些告诉她,除了因为自卑……
也是因为恐惧。
她是这么美好的人儿,他这样的人,原本已经是一身的污渍,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又是踩着人血一步一步,不择手段地上来的。
他害怕她知道了,会怕他,会嫌弃他。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无风不起浪,外界的传闻虽然虚虚假假,其实关于迟家的大部分接近真实。
这些年来,他做过的事,大多骇人听闻。
就连亲爹,他也是冷眼看着他缠绵病榻,越来越虚弱,又让人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从骨子里已经坏透了。
但无论如何,就算他浑身罪恶,他仍然不想放弃她。
她是他的,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听到迟越的话,尤伶想起那个传闻。说他打折了同父异母大哥的双腿,毁了迟夫人的脸驱逐出门,禁锢亲爹夺权……
他恶名在外,人人惧怕。
可谁又曾想到,他过去经历了什么,才成了这般六亲不认的样子?
“……是他活该。”
尤伶的心揪成一团,心脏酸涩至极,眼眶也热热的。
“造成这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
她抱住迟越,如他平时那样,有些笨拙地拍抚他的背脊,“不是你的错。”
她想起那小小人儿浑身的伤,又是何辜?他甚至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吃不饱穿不暖地流浪了好几年,因为营养跟不上,原本和她只是相差四年的年纪,看着比她要小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