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150)
她面红耳赤。
贺纶系好腰带,一面整着衣襟一面倾身打量汤媛,以指挑起那倔强的下巴,“别说我没做,就算做了,那也是你活该。还有,你觉得做一次和做两次有区别?难道你还不懂流血代表了什么?就算只进……一点点,你也是我的!”
他应该算她的第一个男人吧?
为何不让他负责?
这让他在奇怪的动容与甜蜜之时很快又被她的没心没肺浇个透心凉。
殊不知汤媛哪有那精力去计较这个,再说她计较了还能怎样,抄起菜刀逼贺纶娶她?莫说贺纶不愿意,她自己也不乐意。这是一件双方都视为灾难的事,那她就认栽呗,不是还有这趟行程做补偿么,至少她看见了外面的繁华,不似深宫那么寂寞压抑。
可是就这样精着上半截被人搂了一夜,她的情绪还是无法控制的自责与失落。
他说的没错,是她活该。
不怪他瞧不起她。
明知他不安好心,竟还跟他玩闹起来。
也不知怎地,昨日她被京师的繁华与莫名的开心迷惑了,只觉得谁看起来都比平时可亲,包括他。
贺纶没想到女孩子一瞬间仿佛被烈阳晒蔫了的花儿,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颓然与懊悔,怔怔然的不知如何。
“我说你活该并非是讽刺你不自爱。”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解释,“你活该是因为你喜欢错了人,他都要娶别人了,你还躲在背后哭傻不傻?”
谁,谁哭了。汤媛眨了眨眼,挺直脊梁。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汤媛忍不住移开视线,垂眸低喃了一句,“谢谢……”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没有趁人之危都是事实。
别,再有一回我不一定控制的住。他很不习惯做好人,“再有下次,我会灌你醒酒汤,然后把你脑袋按水里一遍一遍的冲,直到你清醒。就算你哭死了,我也不再半途而废。”
他现在得出去透透气。
这种事虽然能忍得住,但不代表不辛苦,憋的还是挺疼的。
为何就是不愿屈从呢?其实昨夜,他没那么伟大,也想下狠心先占了再说,就不信该做的都做了她还能怎么着?可是她不反抗,反而环着他的脖子轻轻哭泣,呢喃着我好后悔,殿下,你要了我吧,要我……
他问,哪个殿下?
三,三殿下。她捧着他的脸吃吃的笑。
贺纶的自尊与震怒瞬间熄灭了即将无法控制的疯狂。
这日回去之后,汤媛颇有些灰头土脸,躲在后面的马车用眉笔记着京师各家糕点铺子的特点以及口味,下车之时也愣是没敢往贺纶跟前凑。
倒是萱儿,一直偷偷瞄她,几次欲言又止。
大概她觉得大家已经变成了同僚,理应交流交流,然而不管交流什么,关于昨夜,她委实再不想提一个字,也不想再去跟贺纶掰扯自己脖子以及不可描述部位哪来那么多红色痕迹。
身体是她自己的,他趁机揩了哪些油,她不可能一无所觉。
也不是不难受,但事情已经这样了,难不成还能找他当面对质?
那跟自取其辱有何分别?
汤媛跌了个大跟头,酸甜苦辣自己消化,想通了很快也就放下。
女孩子在外面混,总要受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五日眨眼就过去,回程的路大家坐在一起颇有些尴尬。汤媛觉得该解释就要解释,任由其他人臆测并不是件好事,于是坦坦荡荡的看向萱儿,字正腔圆道,“你是为殿下侍过寝的掌寝,是有功之人,不必谦让我而屈下首。”
说完,她挪到了萱儿对面坐。
可是你不是已……萱儿红着脸没好意思说完整。
没有。汤媛坚定的摇头,我喝酒误事,不会再有侍寝机会。
这样啊。萱儿的眸光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惋惜加同情还是放宽了心。
五月十八,宜订盟纳彩,是个特别的好日子,三皇子贺缄与沈侍郎家的二小姐订婚。六月初出宫开府,赐邸太和街庚亲王府,受封庚亲王。
章皇后原想再拘贺缄一年,起码拖到明年初与贺纶一起开府,但是订了婚的皇子是不能继续留在宫中的,而他身份又不同于贺缨,早一年晚一年也没甚太大关系,便不了了之。
他离开的那日,汤媛站在内左门,明知什么都看不见,依然立了很久。
孤瘦的小小身影被夕阳拉成了一道长长的叹息。
阿珞没了,贺缄走了,只剩下一直不曾露面的太嫔娘娘。可是寿安宫那么远,与景仁宫遥遥相对,她要如何才能越过重重飞檐兽脊,望见这世上最为她着想的人?
贺纶委实见不得她这副德性,走上前扯过她衣袖,“来,本皇子带你去跟他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