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刚刚丧失了亲哥哥,娘家遇到那么大的事,让她心力憔悴。这个时候告诉二嫂,会不会雪上加霜。
可是不告诉二嫂,二嫂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二嫂失去了先机,反而更加难办,更加尴尬。
埃米躺在阿蕙怀里,静静的不出声。
很久很久,阿蕙都没有动,直到巧儿来跟阿蕙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劝阿蕙歇下睡觉。
阿蕙堪堪睡了一夜,却不怎么安生,一直在做梦。
她梦到了前世逃亡,在山东遇到二哥的情景。
二哥一脸兴奋的跟她说:小四,哥哥一直在找你,你到哪里去了?快,跟二哥回家。傻妹妹,你这样跑了,家里人都担心死了。
她那时候很脆弱,二哥又是情真意切,阿蕙差点就忘了他的秉性,只记得他和自己是血脉亲人。
他把阿蕙带回家,又跟阿蕙说:家里只有几个馊馒头,他要去买菜。
那时候,二哥花光了二嫂陪嫁和分家所得,身无分文,住在一间破旧窄小的楼梯间。二嫂头发灰暗,脸上苍老没有血色,一看就是长期生活艰苦所致。等二哥出去买菜,二嫂就推阿蕙,让她快滚。
那时候二哥二嫂带着明尔和明芜,姨太太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嫂推阿蕙,明尔和明芜帮忙,阿蕙对二嫂心灰意冷,只说:我会走的,不会连累你们,等二哥回来,我跟他告别。
二嫂却咬牙切齿道:傻东西,你当你哥哥真的去买菜?他去通知警备厅了。他恨死你了,他怎么会帮你?你快走。
阿蕙将信将疑间,听到了警备厅军靴响亮的声音才巷子那头响起。
二嫂知道来不及了,拉着阿蕙就跑。从矮小的胡同里窜来窜去,她终于帮阿蕙逃脱,还把一块捏的汗淋淋的银元给阿蕙,让她快跑。
那时候,阿蕙很有感触,她问:我们姑嫂并没有什么情谊,你为什么帮我?
二嫂道:我没有帮你。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丈夫残害手足。残害手足,就算他不遭报应。迟早明尔也会被他牵连。你走吧。
重生后的阿蕙,心里一直记着那个二嫂。
这个梦很清晰,在阿蕙脑海里盘旋了一夜。二嫂枯瘦的面容,哀婉的表情,还有那块沾了二嫂掌心汗渍的银元,刺痛了阿蕙的心。
枕席间居然哭湿了。
她从梦里哭着醒来。这一夜还不如不睡,脑袋里沉沉的,心头也是沉沉的。
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阿蕙去了二嫂的院子。
自从二嫂大哥遇害。二嫂在娘家忙碌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她穿着银白色底蓝色妆花旗袍,原本就削瘦的肩头更加单薄。坐在那里喝粥。
两个姨太太、明尔、明芜和二嫂坐在一起吃早饭。
看到阿蕙进来,两个姨太太像是被吓了一跳,连连起身站在一旁。赵家的规矩,妻妾是不能同桌而食。
二嫂对她们好,不代表阿蕙也能接受。
看着她们这样,阿蕙更是难受。
二嫂则笑着对两个姨太太道:“这是干嘛?坐下吃饭,四**又不是外人。”
阿蕙也说:“我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二嫂放下碗筷,起身邀阿蕙往内室去。道:“没有,没有。你吃过了吗?怎么这么早来了?”
两人进了二嫂的内室。
佣人端了茶进来,然后虚掩了门。只留阿蕙和二嫂在内室说话。
“有事吗?”二嫂见阿蕙眼眶有些肿,像是哭过的,心里一惊。她现在都有些害怕出事了。
阿蕙听着二嫂忐忑的语气。眼底的惊慌,顿了顿才说:“二嫂,我有件事和你说。我二哥在北平,半个月前和姜锦华结婚了。”
如今的法律没有正式成型,娶两个太太,只要养得起就成。
甚至有官僚同时娶好几个,都是太太,没有妾室。
就像孟督军的三姨太。虽然孟督军尊重生了独子孟子楠的孟夫人,没有把三姨太叫三太太,可用龙凤花轿抬进门,不就是正妻一样?
二嫂听着,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脑袋里似开了锅的水,沸腾喧闹,反而不知道该想什么。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烟雾。
“二嫂,二嫂!”阿蕙见她快要到了,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她。
二嫂唇上已经没有了半点颜色。
她眼神有些空滞,脸色刷白,愣愣的回神问阿蕙:“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在赵家,又不是离婚,他不是纳妾,而是结婚?”
就是说,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女人,和二嫂一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