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贪恍然大悟,她上楼从房里搬了个笔记本下来,问,“要我陪你吗?”
成欢头也不抬:“你先去睡吧。”
那样子,根本就是不想让她插手即将处理的事情。
“好。”李贪只是点头,“有事叫我。”
她说着,又跑去厨房冲了杯咖啡搁在成欢面前,“那我先上去了。”
“晚安。”
李贪上楼时,成欢突然坐在沙发上冲她说了句。
她一愣,回头,发现成欢并没有看她,似乎只是随口的客套话。
于是李贪也只是顿了顿,回了声:“晚安。”
这一觉李贪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全是她把画扔进壁炉里的场景,成欢“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冲着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反复问她“为什么要把它扔掉”。
真疼啊。
李贪在梦里摸着脖子上的牙印,心想,这人怎么好意思下这么重的嘴。
一楼。
成欢等楼上没了声音,才从假装忙碌的工作状态中切换回来。
她面前开了个新文档,白纸上全部打了些不知所云的文字。
成欢自嘲了一下,把文档关掉,盯着黑色屏幕的电脑发呆。
李贪的笔记本和她这人一样,纯黑颜色打底,所有文件都被归类得整整齐齐,程序坞里只有系统自带的程序,看不出任何个人特色。
或者这就是她的个人特色。
成欢没忍住,偷偷在李贪电脑文件里逛了一圈,遗憾的发现除了工作资料,什么私人文档都没有。
她不死心,几乎把每个文件都点了一遍,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几张照片。
几乎全是合照。
过年和家人的,毕业和同学的,工作和同事的……每一张都挂着吝啬而矜持的笑容,公式而套路,信息里的时间暴露了这只是个人足迹的纪念。
成欢很快就快速翻到李贪和时安琪的合照。
这次背景显得生动许多,不少是在酒吧里,也有几张是正常的街拍或者风景照。
甚至还有李贪的个人照——虽然一看就是偷拍。
成欢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偷拍的。
她翻了个白眼,立即关了相册。
退出时,她瞥到最后一个文件夹。
默认文件夹,连名字都没有。
成欢发誓,她本来不想看的,但这个文件夹它加了密!
这就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成欢企图回忆一下对于李贪比较重要的日子,但绞尽脑汁搜刮了一通,遗憾的发现,竟然没有。
或者说,她不知道对于李贪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成欢大受打击。
原来我并不如想象的那样了解她。
成欢脑子乱糟糟的,她开始不死心,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疯狂地试着密码。
她试了李贪离开的时间,试了她第二次杀人的时间,试了她大年三十的时间……
元旦,运动会,送画,甚至是来到白滩的那一天。
通通都不是。
在一次次按下删除键时,成欢终于惊诧地发现自己试的其实是对自己重要的日子。
也许这个密码会是李贪来到英国的那天,会是她毕业,会是她租房,会是她工作。
也可能根本不是一个日期,只是她随手设的一串数字。
而这些全是成欢不知道的李贪。
思绪乱糟糟的,一片混乱中,成欢突然想到一个日子。
她决定试最后一次。
这一次,文件夹打开了。
成欢心里咯噔一下。
里面的确是照片。
成欢很熟悉。
是元旦那天梁卓灵拉着她俩硬生生凑在一起拍的合照。
照片里的那个小心翼翼看她的女孩也已经长大了。
之前没有对比,成欢还可以靠着回忆的滤镜欺骗自己,但如今过往切切实实展现在自己面前,成欢发现她的确无法在李贪眼里看到那种强烈到呼之欲出的纯粹感了。
成欢想到那串密码。
那是她在东门桥遇难的那天。
也是她和李贪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
李贪半夜里疼醒了。
被梦里的成欢咬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莫名其妙的想着,如果早知道扔画会带来这么大的后遗症,她肯定不会就这样随手一扔。
——至少,也不应该赌气似的当着成欢的面扔。
李贪一想有点后悔,她叹了口气,起身想去接杯水,突然发现一楼还没关灯。
她鬼使神差地端着空水杯下楼了。
成欢歪在沙发上似乎已经陷入熟睡,膝盖上还摆着笔记本,不过早就自动黑屏。
李贪:“……”
她就知道她不会好好睡觉!
李贪叹了口气,把空水杯随手放下,比划了一下,觉得不管把人抱在哪个房间休息都会惊醒——就连现在,成欢没有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身边而惊醒都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