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贪扭头看向窗外。
她记得之前连续开会,又做了一晚上的手术,去酒吧喝酒时已经白天。
算算时间,好像也没睡多久,也难怪大脑还是钝痛。
李贪夹着烟赤脚出了卧室,浴室的花洒还在运转,她没有开灯,转身去了客厅。
昨天的记忆几乎全被成欢占据,李贪根本就没注意观察她屋内的结构。
结果现在一看,她彻底愣在原地。
乱。
甚至可以用脏乱来形容。
成堆的泡面码在厨房台子上,衣服随手扔得到处都是,用过的水杯也不收,而是不断取出新的,直到方几上摆满咖啡渍圈。
这么一个洁癖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住在这样乱糟糟的地方?
李贪把烟扔进垃圾篓,越看越惊骇,随即她很快注意到客厅旁半开的画室。
成欢竟然还在画画?
李贪好奇走进去,开灯,迎面就看到正中心的画架蒙了层白布。
她下意识掀开,白布落在地上,露出里面刚刚画好的成品。
李贪还记得这幅画的雏形。
那是她去成欢画室里复习,两人喝醉了酒,成欢兴致勃勃要替她画人体。
她画了张鲜血淋漓的裸背。
而如今,这幅画完成了。
碧翠的青蛇沿着伤口从腰间蜿蜒向上,层层盘旋,在脖子处探出头,吐着信子,舌尖沾了瓣桔梗花,花瓣刚刚遮掩额角的伤疤,目光与画中人的视线对视。
这幅画,李贪见过一部分。
成欢微信头像是一只眼睛的画像,现在看来,就是来源于这幅画。
“喜欢吗?”
成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她穿着白色浴袍,头发半湿,走起路来猫一样的轻。
像出水的妖精。
“为什么要画蛇?”
李贪好奇。
从成欢的视角看过去,李贪只披了件几乎透明的白衬衫,灯光轻而易举地穿刺轻薄的衣料,露出李贪伤痕累累的后背。
有画布上就有的旧伤,还有她昨晚亲手添加的新伤。
新伤刚刚结痂,成欢手痒,隔着衣料又把新痂抠掉,丝丝鲜血沾在白衬衫上,到像是画布上摇摇欲坠的鲜血在现实复刻。
“……抱歉。”
回过神来,成欢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我去找药。”
“不用。”
李贪把她手腕一拽,根本就没用力,成欢就轻飘飘转到她面前。
浴袍本来就宽松,这么一拉扯,领口大片裸露在外。
目光之下,全是白天疯狂的青浅不一。
成欢感觉李贪看她的眼神又暗沉了点。
两人安静了一点,又绕回之前那个话题。
“怎么想着要画蛇?”李贪的目光在画布上逡巡,看自己的肖像总归是奇怪的,但加上那条蛇,李贪就多了个分散注意力的对象,“你喜欢蛇吗?”
“你喜欢这幅画吗?”
成欢静默了一会儿,又执着于之前的问题。
李贪轻哼一声。
“你觉得这是什么风格?”
李贪仿佛回到了之前那个复习的下午。
“浪漫主义?”李贪距离这些知识点太久了,随口说了个名词,随即又觉得这么写实应该更像是现实主义的风格。
“这其实不是从高中那幅。”成欢说,“这是我重画的。”
“大学时,我旁听了一些历史课。”
她审视着这幅画,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最后她停留在眼睛上,静默几秒,她才继续开口。
“讲到维多利亚时期时,教授提到了维多利亚女王的订婚戒指。”
“那是阿尔伯特亲王送给维多利亚女王的订婚礼物,戒指是只铸造优雅的缠绕的蛇。”
成欢讲到这里就停了,李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就完了?”
“我只是在说这幅画的灵感来源。”成欢点点头,“这就完了。”
李贪:“……”
她总觉得成欢话里有话。
于是她逼视地靠近,正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成欢就把她往后一推,她被李贪审视目光看得不太自在,干咳一声,故作嫌弃:“脏死了。你赶紧去洗澡。”
李贪被她半推半就往浴室里走,成欢成功把人往里面一关,才松了口气。
她又溜去画室,把画重新盖好。
当时的人认为蛇的形态,代表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绵长不绝的爱情。
*
李贪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钻出来,成欢已经把卧室换了套床单被套。
她半靠在床上玩手机,瞥见李贪不着偏缕地走进来,脸一红,顺手把枕头往她身上的扔,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穿衣服!”
李贪把枕头牢牢攥在怀里,叹了口气:“你没给我换的衣服。”
成欢:“……”
好吧,是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