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人(192)
沈霁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捧起了程姜的脸颊,双手的拇指抵在他眼眶下面,久久地对视。
他们并非没有吻过,可这一次却像是永远的初吻。
*
门口的小感应灯一整晚都没有再亮起过。
平面的猫咪有点寂寞地舔着爪子,因为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不到屋内,只能沉默地守在门口。离它尾巴尖很近的地板上散乱地摊着一件米黄色条纹的睡衣上衣,最下面的一枚扣子脱离了衣摆滚在了床脚下。
床脚处还有一件蓝灰色格子的睡衣上衣,一个角仍然搭在床面上。剩余的,还残留着人体体温的衣物则全被随意丢在床尾侧的白色小架子里。
床单卷起,像是幽蓝的鬼影子。
沈霁青在黑暗里摸索着寻找到他的手指,拢在一起抓住,又去寻找程姜的另外一只手。他像是刚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捧着一双手不知所措,只知道翻来覆去地追逐与缠绕。两只手对他来说似乎太多了,于是他放掉了程姜的左手,带着一种新奇的小心翼翼把自己左手的五指严丝合缝地扣在程姜右手的指缝里,拼命卡紧,几乎攥碎他的指骨,带来久久不散的生涩的疼痛。
他听见沈霁青的牙齿好似在打战,后者放开了手,改为用十指一起绕住程姜的右手腕。
他将那只手捧到胸口,低下头,虔诚地一根根亲吻程姜蜷曲起来的手指。
他的嘴唇沿着程姜的无名指滑到手背上,难以抑制地低泣,在那块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齿痕。沈霁青无意识地用牙齿摩挲那只手背上的伤口,而后者也像是并无痛感一般。他又把那只手翻过来贴近自己的脸颊,像后一拉,床垫是柔软的,是以程姜被这一拉险些失了平衡。
他们一起跌倒在靠床尾的方向,程姜的半张脸贴在沈霁青的侧脸上,感觉有一滴冰凉的东西正沿着皮肤相触的缝隙往下流。
他唤他的名字:霁青。窗帘拉着,透出一点豆色的夜空。他们鼻尖触在一起侧躺着,他开始蹩脚地试图去模仿沈霁青平时说话的语气:
“你知道夜晚的眼泪是什么吗?”
沈霁青不说话,只是将原本搂在他耳后的手往回收一点,手指打着转掠过程姜的眼睛。他原本没有想好答案,片刻后自问自答:
“是月亮。”
“月亮?”
侧脸贴在床单上,程姜点头的动作很不明显,但他知道沈霁青看懂了。
“以后我可以替你分担一半月亮……两个人,一个月亮。”他说罢自己便吃吃地笑起来,沈霁青有点茫然地看着,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微笑。他脸上泪痕未去,这样一笑看起来反而显得难过。
“不要笑,”程姜伸出一根食指压在沈霁青嘴唇上,“好不好?”
沈霁青没有说话,不过那张笑脸很快消失了。他表情收放自如,目光却仍然是专注安详的。叠好放在床尾的被子被推到了地上,没有人分神去捡,因为不冷。
今晚世界上没有鸟鸣,没有时间,没有人类,除了沈霁青和他。
间歇的时候他们重新依偎着平躺好,为避免着凉而拉上被子。他们谈论起之前谁都避而不谈的事情:自杀。沈霁青说:
“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我听人说过,如果不是毫无退路了,第一次的时候,经常是死不成的。”
“还会有第二次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让你难过,也不想骗你,但我真的不知道。”
爱不能拯救一切,这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没人是小孩子。程姜侧过身去拥抱他,在交换体温后,他们又接一次吻,速度很缓,像是在吻一朵云。程姜说:
“没关系。”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又用手指在他刚刚痊愈的胳膊上走路,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那次没有死。”
他半撑起上身来,用食指转着圈抚摸沈霁青胸口的琴吻。
“以前练了很久的琴吗?”
“很久。从上小学到高二,后来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是大提琴吗?”
“大提琴。”
“那你的琴还在吗?”
“我不知道……大概还在储藏间里。”
他们肆无忌惮地挥霍黑夜。程姜伸手抚摸沈霁青的头发,看见他的身形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眼角处却依稀在发亮,像是盛满了月光。
他失神地朝他微笑。
“两个人,一个月亮。然后……天就要亮了。”
寒夜里,窗玻璃也因温暖而流下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真的不会写车。
再说他们俩本来就都或多或少有点sexual disorder…(越来越小声)
以及我可能也不太会写亲密戏,如果你认为这章和前一章写得很矫情,请大声说出来(捂脸)或许以后可以看看怎么改一下会不这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