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九生认真看,就会发现这个孩子像她,更像他自己。
可那天陈九生问她:孩子是你和谁生的?
她小心翼翼藏了五年的秘密,刚知道孩子时候的惊喜及之后的害怕不安,还有这五年的颠沛流离,和那些咬紧嘴角才没有哭出声的痛苦,都因为这个问题变成了挖她心的刀子。周青青一气之下说孩子不是他的,他可能相信了吧。
“妈妈,我要上厕所。”彤彤揉着眼睛坐起来。
周青青从哀伤里醒过来,赶紧抱着孩子去厕所。经过镜子,彤彤指着镜子里的影子,“妈妈,我是三层双眼皮。”
“别看了,别着凉了。”
彤彤睡得迷迷糊糊,她说,“弟弟是单眼皮,我和妈妈是双眼皮,我像妈妈,弟弟像爸爸。”
“嗯。”周青青含糊地应着,抱着彤彤返回卧室,经过镜子时候她往里面瞥了一眼,她和彤彤除了双眼皮这个共同点,长得并不算像。
那个被撞的男孩被带走了,这是几天之后周青青才知道的事情。
过去几天,周青青再次接到男孩奶奶的电话,仍旧是头皮发麻,“您好。”
老太太在那边嚎啕大哭,“讹你是我们不对,求求你放了我孙子,那些钱我还给你,有什么报应让我老婆子来承受,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周青青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
“你弟弟,把我孙子抓走了,今天又来要他的身份证户口本,问他要带去哪里,他也不说……”老太太继续哭,“求求你,放过他吧,他是我的命啊……”
弟弟?周青青是独生女,根本没有弟弟。
倒是前些日子,为了镇场子吓唬人,她认了三个陌生的弟弟,可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能联想到陈九生身上,周青青用了半个小时时间。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呢,应该是和那三个人有关系,这三个人有可能告诉了陈九生这件事情,陈九生就有可能把那个中学生带走……
“你把小光带到哪里去了?”那天陈九生留了电话号码,周青青从桌子下面的废弃物盒子里找回来了。
陈九生反问,“小光是谁?”
“那个十几岁的中学生,陈九生,你要做什么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陈九生等她说完了,才说,“十几岁就能讹人?”
“那是我的事情。”周青青气得浑身发抖,更害怕得要死。
陈九生却淡定得很,像是听不到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人现在在我这里,这件事情就该归我管。”
“你讲不讲道理。”周青青见过陈九生发狠的样子,更是见过他把一把结实的手工凳子闷在别人头上时候的样子,她的声音在抖,语调尽量放缓放软,“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你要来找我?”
“对,你把地址告诉我。”
陈九生抬眼望着整面玻璃幕墙外的风景,办公在七层,不能把G市的景色净收眼底,可他更喜欢看楼下的车水马龙,及夜晚时把万家灯火当做背景墙,“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过去之前你别冲动,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周青青不放心又叮嘱一遍,“陈九生,你做事情前为我想想好不好?”
“好。”他爽快答应。
这片是G市的高档办公区,周青青他们公司在老城区,办公楼层数只有天辰大厦的一半高,她鲜少来这一块,只是城市的宣传片及宣传照上总会显示天辰这栋楼。电车骑不到这里,周青青是打车过来的,她仰头看着这栋玻璃墙似的高楼大厦,心底有无数个疑问,她快步跑进大厦,这栋楼只有天辰一家公司,“陈九生在哪里?”
“女士您好,您不要着急,请你慢点说。”前台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您要找什么人?他的名字是什么?在哪个部门?我打电话通知他下来。”
“陈九生,我不知道他是哪个部门的,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他的……”
“女士不好意思,在这栋楼里办公有将近千人,你不能说出他的部室我就不能帮你找到他。”前台耐心地提醒,“您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你在哪一层?”周青青再次给陈九生打电话。
“七层,你到了?”陈九生说,“我让人下楼去带你上来。”
周青青的话已经溜到嘴边,她想说:如果你不忙的话,请你下楼吧。
在休息区找了片空着的沙发坐下,周青青这才打量这栋楼的内部装饰装修,奢而不华,用现在的流行语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
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个穿着黑色紧身职业装的模样美艳的女士从电梯内出来,倒不是她穿了多么暴露的衣服,正是因为她穿着中规中矩的工作装,好身材越发毫无隐藏。她穿着七八厘米高的高跟鞋,深栗色的长卷发随着每步都摇曳生姿,她直奔前台,询问了几句又看向周青青在的方向,手轻轻地拍了下台子,咧嘴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