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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167)

匈奴世子此时方从季沧亭已死这件事里回过神来,脸上强抑着几乎控制不住的笑意, 转过头来看着建昌这些老迈的门阀,箕踞而坐,道:“谈, 当然谈。诚如先前所言,我厄兰朵部已将军中半数兵器交由建昌,父王麾下也只余老弱残兵,诸位据地利在此,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建昌门阀虽见他语气有异,但听他言辞,一时也未有所怀疑,笑道:“此番有赖世子协助,方可诛得妖妇,待新皇登基后,我等必为世子表功。也该让皇孙见见世子,以成我大越与厄兰朵永世之好,来人,请皇孙。”

此时,忽有一人连滚带爬地从门外冲进来,脸色苍白道:“不好了!看守皇孙的护卫一不留神,让刺客把皇孙劫走了!”

“怎会如此?!皇孙被带去何处?!”

“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像是建昌南城!”

众人一愣,随即同时想到了劫走皇孙的人。

“能趁乱在此时劫走皇孙者,必是庾氏宗家!”

怒火一时蔓延,但庾氏在建昌城里的力量和他们不相上下,这些门阀思虑了一二,只得转身求助匈奴世子:“皇孙之事事关重大,那庾氏妄图窃取我等功劳,还望世子能代右贤王出兵平定叛贼,夺回皇孙!”

“诸位希望我等出兵?”世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莫测的笑,“出兵是该然,只是不知晓到时诸位许诺于我等的栖身之地在哪儿?”

“这……”当时协议里无非是些模糊言辞,谁也没想到季沧亭这般轻易就被了结,在匈奴涂炭中原百姓的天下非议里,此事谁也不敢直接断言。

“世子,此事恐怕得从长计议,如今还是以迎回皇孙卫——”

话未尽,那世子已冷笑一声,拔出身上匕首,直接一刀将近旁的门阀抹喉,大笑道:“不必多虑,我代你们答了,择地不如撞地,不如就先封我个建昌王当当可好?”

……

“……你真当皇帝了?”

“朕看起来不像是真龙天子的样子吗?”

北城方向已生内乱,而南城这边,季沧亭早已布好了局,是以并不紧张,甚至有闲心和久时未见的故友聊上一嘴。

庾光虽早有耳闻,但在见了季沧亭之后,还是如坠云雾,围着季沧亭前看后看,看得眼角抽搐,方道:“为了以防万一,容微臣确认一下,您是微臣那糟心的同窗,明明游手好闲却非要压我一门射艺的故交季沧亭吧?”

季沧亭白了他一眼,一胳膊肘怼得他弯下腰来:“不然呢?”

庾光委屈道:“我就奇怪了,你的水平我是知道的,可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单刀赴会安然而出吧?”

“这都是你们最爱的独孤前辈罩得好,废话少说,带路。”

庾光一听她说独孤楼也来了,立时大喜,目光粘向季沧亭身后的马车:“独孤前辈在里面呀?真是有失远迎,合该去拜访一二,你看我衣冠正不正?”

“呵,男人。”季沧亭才不给他机会,拖上他便往兵刃林立处走去,“等四海抵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舔剑宗,先去把建昌的乱局料理了。”

“不是都安排好了?还要做什么?”

季沧亭冷笑一声,道:“我要让这一波打草惊起的蛇儿们晓得,什么叫逆我者亡。”

建昌的烽烟起得快熄灭得也快。起初,在城外驻扎的匈奴们监视到了季沧亭的军营里传来喧闹的乱象,谨慎地确定了季沧亭的死讯后,匈奴的先头部队即刻以勤王的名头进入建昌城。

他们之前的确为表诚意上交了一半的兵器给建昌官衙,但问题是匈奴的马刀用起来多有技巧,建昌的府军仍用着几十年前的旧式兵刃,即便临时换上了匈奴的兵刃,但和对方的虎狼之师一比,却如一卷薄纸一般,巷战中被砍得七零八落,最后此次参与谋刺季沧亭的建昌门阀,皆被拖进建昌州衙里,一把火烧得灰都不剩。

这是背叛的代价,也彻底敲响了建昌的警钟。

就在天亮时分,匈奴们习惯牵马放牧的时辰,清洗了一夜确保建昌北城的豪门贵勋彻底被击溃后,他们终于真正露出了獠牙。

守城的建昌士兵看着城外的吞狼军大营,直至天色渐蓝,也未等来有所异动。

“大人们说,伪帝的部署若没有进攻的苗头,今夜大概是无事了。”

“唉……只盼战事平息,哪怕牺牲那伪帝一人。”

守城的士兵略松了一口气,正交接换岗时,忽闻身后城内马蹄声传来,黑黢黢的一片人影转移到了城门前。

四下灯火晦暗,守城士兵刚出言欲问来者,便见一物飞来,定睛一看那滚落在地的熟悉面目,言语瞬间凝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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