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下手的人最是忌惮她的武力,怕她逃走,可她终究是逃出来了。
“……可惜了,可是有多少匈奴,曾对这只手挥出的铁枪闻风丧胆呢。”
泡着手脚的药水凉了后,穆赦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大箱药品进来,像翻猪肉一样来回查看她手脚的伤势,看样子十分满意。
“不是我吹,单本蛊师这七毒续脉散,那些老头想秃头都未必研制得出来,寻常人像你这样的早废了。”
季沧亭道:“那我什么时候能抡石锁?”
穆赦:“你要是能接受我的龙蚕蛊王,莫说抡石锁,就是赤手空拳撬人城门也是……”
季沧亭:“你上回还说吃了你养的蛊王人是变强了,可脑子也变傻了。”
穆赦:“变傻有变傻的治法,强才是永恒的——”
季沧亭:“朕意已决,不必多言,搞快点给朕整。”
穆赦的医术涉猎极广,上至疑难杂症,下至美容养颜,造诣之深,俱已入化境。这易容粉自几十种药物毒物里提取,辅以揉骨手法,可让人肌理产生轻微的变化,持续一月之久。
季沧亭生着一双极有压迫感的凤眼,让常人很难和她对视超过两息。她不笑的时候沉静端肃,似有些不怒自威的气质,笑起来却隐约见得两颗小小的虎牙,一下子冲淡了这副煞艳容貌带来的凌厉感。
“……我觉着吧,还是不能弄得太过,虽说没什么人注意你,但也最好别让队伍里的人发现换了个人,不好解释。”
两个时辰后,季沧亭接过穆赦手里的铜镜看了看,他动的地方不多,却都十分巧妙,单看这容貌,故人乍一看或许觉得眼熟,第二眼便会觉得错认了谁家的碧玉佳人。
季沧亭觉得挑不出什么错儿,又照了一会儿,对穆赦道:“挺好,就是能不能想法子,把我眉间的朱砂痣去了?”
“不成,你这痣是小时候刺上的,染料已入皮下印堂穴,随便乱动非死即傻,你拿条发带遮一下算了。”
季沧亭安下心来,也或许是行宫的氛围有一种令人熟悉的安心感,待头一日收拾罢,她一把老骨头便一觉歇到次日晌午,直到穆赦在门外敲了第三轮门了,才慢悠悠起了榻。
“怎么气哼哼的,那贵人是美着你了还是丑着你了?”
“我都没见过病人是人是鬼!就被一匹马咬出来了!岂有此理!”
穆赦一大早就说跟人出去,想见识见识那个被十几个大夫伺候的娇滴滴贵人,却不想到了贵人院中,人还没见到,便瞧见通往贵人居处的走廊中间站了一匹高头大马。
这马鬼的很,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见到扛药匣的人便咬,逼得群医纷纷退散。府中侍卫也派了人来想把那匹马牵走,哪知这马身姿飘逸,走位风骚,一时竟无人驯得住。
穆赦当时气得想放蛇咬它,却被告知这马乃是御马,身价不菲,地主庾光庾大人在外,谁也做不得主,哪怕是剐了蹭了,都得赔一半的诊金。
可这些大夫无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来,互相都提防着唯恐对方抢了先,谁也不愿先走。
如是一马当关,万夫莫开,对峙了一上午,人族阵营先就败于饭点儿,遂鸣金收兵,各自回家吃饭。
“……你说气人不气人?”穆赦一边嚼着荷花酥一边道,“我回来前还去问这行宫的一个主簿,人家说这病人就这样的脾气,谁也奈何不了他,哪个大夫能想法子兵不血刃地闯过那匹马的堵截,必有重赏。”
季沧亭听了一会儿,总觉得这出十分眼熟,当年哄他家小侄子吃药也是如此,家里大人束手无策,只能广邀天下豪杰群策群力,不把药送进小侄子肚子里决不罢休。
“如此大费周章,就不能用强吗?”季沧亭道。
“能用强还用得着找这么多大夫?你不是会相马么,教教我呗。”
穆赦脾气暴躁,能让他安分下来没撂挑子走,多半是被财帛动了心。
季沧亭对他的医者贪心十分动容,道:“有点意思,我也想确认一下这般矫情的到底是何方妖人,你且将那匹马儿的形貌细细说来。”
穆赦拿了张废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就是匹白马,毛色忒怪,全身雪白,只有眉心一簇红毛。”
穆赦时常勾画草药,倒也有几番画画的功底,季沧亭接过来一瞧,发出一声百转千回的哦,复而道:“腹圆臀窄,谅必是匹妙龄母马,却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穆赦:“……能换个简单的问题吗。”
季沧亭:“你这画得不全面,罢了,你就告诉我它屁股够圆吗?”
穆赦:“挺圆……呸,流氓都流到马身上了,你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