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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97)

日逐王大喜:“好好好,我厄兰朵的女儿果然有志气,这壶酒你带走,改天本王自会提拔你的部落,去吧。”

……

三更清澈的月光落在草原上,远处不时传来苍凉的狼嗥。

季沧亭拿着日逐王的令牌,穿过一道道哨岗,等到身后各个营帐中的灯火一一熄灭时,她终于来到了越使的临时住处。

帐外巡逻的匈奴战士得了日逐王随从的嘱咐,识趣地撤到远处去,留季沧亭一人端着酒慢慢朝成钰的营帐走去。

“人呢?”

她本以为这个时间成钰会和他的随从通宵议事,却不想帐篷里却是一片黑暗,而且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这香气初闻和寻常的安神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待了片刻,她立即反应过来匈奴是不喜欢用汉家安神香的,这香必有古怪。

她立时警觉起来,刚要退出去,忽然有双手把她抱住往暗处一带,随后一条带着醒神草药香的薄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嘘……”轻轻的气声落在耳边,季沧亭听到的瞬间就放松下了身体,半晌,她看见帐门微动,第三个人影悄然溜了进来,随着一声细微的刀刃出鞘,那人影往床榻隆起的被衾上一阵乱刺乱砍,听到刀刃入肉声了后,便立即溜走。

良久,外面的声音消失后,成钰才放下捂住她嘴巴的手,只是仍从背后轻轻环抱着她未放开。

“有人跟着我来暗杀你?”

“嗯。”成钰低低应了一声,“兰登苏邪宴上对我杀机已露,虽不敢直接在日逐王的领地动手,入夜必会想方设法暗杀,让匈奴诸王全面与大越决裂。”

打开窗户让月光落入帐内,季沧亭看见榻上一头冤死的羊,挑眉道:“那你也该知道此行游说必然失败,还有人暗杀,待在这儿做什么?”

“大军还需要他,兰登苏邪一次刺杀不成,今夜便不会来了。”成钰瞥了一眼窗外的月色,道,“我本就知道日逐王虽受汉化,但心仍在匈奴,并不寄希望于他,只是想借他的路子去王庭。”

季沧亭一听便恼了:“日逐王领地离崤关近,倘若有个万一,不过半日便可接应,那王庭还有百里之遥,是匈奴腹地,你去了可想过回来?”

成钰自黑暗里看着她道:“我此来并非无备,王庭内自有接应之人……倒是你,回来做什么,还有这身扮相是?”

能不回来么?不回来她脑门子就绿了……

就这般停顿的一小会儿,气氛便悄然古怪了起来,便是窗外的夜风也难以将这逐渐升温的空气吹走。

“我……我就是回来瞧你一眼,你若没事,那我走了。”季沧亭扯下的劳什子面纱饰品,正想离开,却被成钰拉住了。

他饮酒后的声音总是靡靡哑哑的,月色里眸光悄然浮现一抹灼人的异色。

“他们让你来做什么?不……给个说法么。”

第四十三章 皆兵·其一

季沧亭眼里成钰一直都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虽然偶尔也会乘兴说两句俏话, 但从不主动做什么越轨的事。

除非他喝醉了。

“成钰?”

季沧亭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只见他眸光只凝在自己身上,分毫不动, 她稍稍意外过后,心里就陡然发起飘来。她尤其喜欢在成钰醉饮时磨着他, 因为他这时候最绵软也最是坦然。

池阳春的后劲一点点自体内发散出来, 成钰看似清醒,实则细一看从脖颈到耳根早已泛出一层薄红,眼神亦变得温温软软的。

“你回来, 我心里很欢喜。”

季沧亭此时已经无暇去看窗外如洗的月光,任他扣紧了自己的手,道:“那好,趁你欢喜,我就问了……这么多年,我年年出塞, 年年失约, 你有没有怨过我?”

成钰声音轻缓道:“未曾。”

季沧亭笑了一声, 同他额头相抵,道:“真的?我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便是在喜堂上, 家国但有召, 我必戎装北战。”

“钰亦不是寻常人家的夫郎。人生百年, 何处归尘皆是命定, 无非一道归家,或者同埋沙场。”

回应他的是唇上微凉的柔软触感,就像无数个夜里梦回时隐秘的期冀那般……他嗅见了她身上除了寒甲之外的,属于少女的清香。

“‘死’都打算同穴了,‘生’是不是还缺点什么?”季沧亭眼尾微微泛红,道,“还是你觉得现在应该先去找个主婚人过一套三媒六聘?”

成钰低头看着月光下她瓷白的颈窝随着微乱的呼吸起伏着,半晌方道:“不找了。”

……

次日一早,绪缇头人心神不宁地来到越使的营帐前,老远见得几个文士,恳求他们让他再见成钰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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