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心(14)
林鹏飞停在几米开外冷漠道:“要死给我去外面死,别晦气了我的地方。”
当有勇气直面残忍,徐宁才知是他高估了他在林鹏飞那里的位置。他推开要给他包扎的人,捂着胳膊直直向着门口走。
在林鹏飞眼神示意后,辛罕便跟了上去:“宁哥,你包扎完再走吧。”
空旷走廊回荡着辛罕的声音。徐宁走的急,完全没有理。
辛罕一路跟到了地下车库,见徐宁要上车,连忙道:“你这胳膊怎么开车,还流血呢。”
徐宁拉开挡着车门的辛罕:“不劳你费心,我会死的远远的。”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宁哥,”辛罕急道,“至于这样么。”
至于么?
徐宁不知道。
他只是在确认不管他做什么林鹏飞都不在意之后变成了个拼命漏洋相的小丑。
他也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那声枪响震碎了他一直以来无处安放的爱意,遗落满地的是他千疮百孔的自尊心。他何必呢,他死了还是伤了那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做再多都是自取其辱。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扭头看着辛罕,语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他,从今天起,我们两清了。”
那一路徐宁完全不知他是怎么开车回去的,到家后胳膊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果冻见他回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他拽出医药箱熟练利落的清理伤口自行包扎,他精通包扎都是因林鹏飞练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就会带着伤来找他,让他面对鲜血淋漓,从起初的惧怕到了现在的麻木。
有两年林鹏飞没有再受伤了,可他却养成了家中常备多个医药箱的毛病,无论哪个箱子或者柜子都能随手掏出一只来。
这几年他每天都在怕,他怕他接到林鹏飞出了意外的电话。难安日里的挂念和无眠夜里的祈祷构成了几千个日日夜夜。
原来到头来,最难过的不是再也不能见了,而是再也不能爱了。
左小臂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随着剪刀的穿过,他无声的哭了。
他对他跟林鹏飞感情的所有期许从来不涉及真正意义上的分离,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明白,他们完了,不关乎林鹏飞对他做的,只关乎他自己死了心。
多年的深爱早已长成了心里的一块肉,被生生剜掉的痛会在一次疼个够。
整整两天徐宁都窝在家里,蜷在床上不进食,果冻也跟着挨饿。
周二的下午,他顶着张惨白的脸,还是匆匆收拾洗漱到郊区去了。
他陪着他妈在医院的草地上坐到天黑,什么话都没说,傻愣愣的倒像他才是个患者。
田美惠属于间歇性发病,正常状态下跟普通人没区别。看得出儿子的低落,她将其搂过来缓缓的反复拍着背。
这是他妈独有的安慰方式,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从没变过。徐宁也将手放去他妈背上同频率的拍着。
娘俩像机器人似的不停歇也不觉累,只要抱在一起,全世界的伤痛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从医院离开后徐宁将始终关机状态的手机开了机。坐进出租车,手机就响了。
电话里艾萌萌的嗓音大的很:“我的祖宗,你在玩什么失踪啊!”
徐宁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耐心回道:“我没玩失踪。”
“岁千老师找不到你,电话打我这来好几次。”
“怎么了,是稿件出了问题?我不是暂时转交给小罗了么。”
艾萌萌叹气:“也差不多吧,反正就是审核过程中有两处起了争议,他都跟审核组组长吵起来了。现在弄得很僵陷入了两难境地,到处找你这个责编。我劝你啊,一会儿先给岁千老师打电话探探情况,然后给咱们总编回个话。”
徐宁应下:“好,我知道了。”
平时一切工作上的事,徐宁都是跟岁千在网上交流,需要打电话的情况少有,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后被接起。
岁千的声音很平静:“喂。”
“老师,我家里有点事这两天没在给您添麻烦了,您那边现在是......”
“方便么,”岁千打断道,“出来见个面再说吧,你在什么位置我去接你。”
徐宁在半路下车,站在路边十多分钟后便等到了岁千。他坐进车里岁千便笑道:“你还是第一次上我的车呢。”
嘴唇的干裂让徐宁笑的有些僵,他边系安全带边说:“原稿初审我缺席了,了解的不多。”
岁千目视前方的开着车:“你真够神秘的。”
“什么?”
“每次见你都是带着伤。”
徐宁低下头去看掩藏在长袖下露出的那一角白色,岁千的眼睛总是那么精,每次都能发现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