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幽幽：零零后不哭(107)

杜月洺闭目聆听，各种画面随音乐而至。

最开始是低音域的八度撮音，雄浑的群山形象跃然而起。不一会，高山连绵而至，千姿百态而又幽深安静。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在座的各位无不为这群山之姿惊叹，似看到了高山的险峻。

忽地，悠扬婉转的高音响起，画面由远及近，犹如弹琴的少女踏入山中，探幽寻秘。画面时远时近，好像惊起了林中鸟儿，不一会又归于宁静。

刮奏开始的时候，山间溪流澎湃，好像听到了潺潺的水声，水花四溅。

曲子进入高潮。时而高山，时而流水，“山”与“水”交相辉映，密不可分。

最后泛音出现，似水滴一点点落在山石之间。

空灵之声结束，万物归于寂静.......

.......

杜月洺睁开眼，见到雪莉起身致谢，演奏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下台后，她走到了观众席，坐到了他身边。“我表现得怎么样？”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像一个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他露出笑容，在她耳边轻声说：“很不错。”

陈静萱是第九名演奏者。她上台的时候，也向杜月洺这边看了一眼。后者垂下眼，避过了和她的眼神接触。

坐下，优雅地抬手，音色缓缓流出——

第一个音响起，柔和而不失力度，雪莉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尖的颤动。闭上眼，眼前犹如放电影般浮现出一帧一帧的画面。

夕阳西下，渔歌四起，渔船满载而归。

第一艘船出现在地平面。

第二艘，第三艘......渔船越来越多，她似乎能听到渔民划桨的声音。

整首曲子时而平静，时而起伏，丝丝入境，扣人心弦。不得不说，揉弦的技巧被陈静萱发挥到了极致。

好美......

好美的泼墨山水画......

好动人的琴音......

如此美妙的音乐竟出自陈静萱的手。一首只有四级难度的曲子，居然被她弹出了这么无限的深意。

曲子结束的时候，大有意犹未尽之感。不得不承认，对意境的领悟方面，她远胜于自己。

所有选手演奏完毕，公布比赛名次的时候，雪莉紧张地抓住了杜月洺的手。

——她是第三名。

第二名是弹《广陵散》的一位演奏者。

第一名是陈静萱。

果然......其实心中早就隐隐有了答案不是么？她叹息，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起身。

看到雪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杜月洺带她去了大梅沙海滨公园。坐在沙滩上，雪莉看着海水拍打岸边：“大梅沙好漂亮。”

她双手托腮：“其实，这是我有史以来弹得最好的一次，可惜......”她怅然若失。“陈静萱弹完的时候，你就猜到名次了吧。”她抬头问他。

杜月洺耳朵的灵敏度不必她差，而且他比她更会揣度人心，他对乐曲情感的体验远胜于她。

“嗯。”他点头，陈静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我现在渐渐想明白了，之所以输给陈静萱是因为我其实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高山流水。我们比琴，比拼的更是人生阅历。如果让我来解释这首曲子，我讲不出“山”是什么山，到底有多巍峨；而“水”是什么水，到底有多清澈。我经历得太少，甚至无法体会伯牙碎琴时的那种心酸和绝望。”

“我能听出你的‘高山流水’，你的演奏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但手指的抓握力度不够，欠缺一些音乐背后的层次感，也许是少了对人生的体会。”

“哎——”雪莉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杜月洺让她不要这么介意输赢，他说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暂时的落后决定不了终点的输赢。

音乐的国度，也许根本就不该有“输”和“赢”的说法？

他伸手抚摸她的长发：“我觉得今天你很成功。”

“哦？”

“名次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今天的你超越了昨天的你自己，不是么？”

☆、第五十五章

晚上在机场和杜月洺道别，他要飞上海，而她要回宁城。

“那——我们‘五一’再见了。”这么快就要和他分别了，她好舍不得。

他神秘兮兮地说：“也许不用等那么久。”

回到宁城，她画了一副山水画，如果乱糟糟的涂鸦也可以称得上画的话^_^.....

她特地在纸的最上面画了一个半圆形的月亮，旁边写了句：高山流水遇知音。把它寄给了杜月洺。

后来杜月洺收到画时在电话里问她：“这个月亮怎么回事？”

“什么？”她还以为他不喜欢那副画。

“月亮......被谁咬了一口？”

“啊，那不是......残月么？”她画得有那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