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成虽在皇后宫里,却始终命人密切注视重华宫中动静,见那丫头慌不择路去请太医,他便知晓事情不妙,这才辞别了萧皇后急急赶来,还好他来得及时。
他细细端详凝霜面容,见她有气无力,面白唇青,声音愈发冷峻,“你究竟对霜霜做了什么,为何闹到要叫太医过来?”
傅凝婉几乎气结,她请人来验喜脉倒验错了?倒好像她要谋财害命一般。
那吴太医也跟个死人似的,干坐着不说话,傅凝婉恨不得踢他两脚——到底谁才是这老东西的主子?
殊不知似吴太医这等老狐狸最会装聋作哑,压根懒得掺和皇后贵妃两派争斗——在宫中活得长久自然是有道理的。
傅凝婉自矜身份,亦不便出言解释,好在凝霜此刻神智清醒了些,拽着萧易成的衣袖轻声道:“别担心,我没生病,吴太医方才说,我不过是有身孕了。”
萧易成的脑子微微短路了两秒——他听到了什么?身孕?谁有身孕了?
懵逼之后是遏制不住的狂喜,他紧紧抱着凝霜,恨不得将整副身躯嵌进去,随即又赶紧松开,怕力道过重伤着她。
他牢牢抓住凝霜的手,仿佛仍不能相信,“真的吗?”不是做梦?
“真的。”凝霜点头,无奈道,“不信你问吴太医。”
吴太医总算寻着说话的机会,上前道:“恭喜世子,尊夫人胎像稳健,只是月份尚浅,仍需好好静养才是。”
心中微微自忖,看来可以多领一份赏钱了。
萧易成彬彬有礼,“有劳您了,回头还请您开一副安胎的方子送去我府上,我定会重赏。”
一面回头看着凝霜,嗔道:“既然有身孕为何不早说,害我白担心多时!”
凝霜嗫喏,“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若非被傅凝婉强逼着吃那些肥肉,她也不知自己害喜已害得如此厉害,真是误打误撞,因祸得福。
萧易成目光转顾,亦瞧见案上那数碟油汪汪的蹄髈,冷声道:“傅侧妃,这是怎么回事?”
傅凝婉正为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景象而不平,冷不防听见萧易成质问,愈发怒从中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在肉里下毒吗?”
她自觉已经够宽容了,不过赏傅凝霜几碟肴肉而已,难道这也算过分?
“不敢,只是侧妃娘娘的好意,我和霜霜实在承受不起,还请您以后不必如此。”说着,他便一脚踢翻桌案,让酱汁淋漓的肉块洒落一地狼藉。
傅凝婉尖声叫道:“萧易成,你疯了?”
京中不都说他是个君子么?哪有这样跑到人家里来撒野的君子?傅凝婉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萧易成所作所为已超出她的预期——这人竟连面子都不顾了!就为了一个女子?
萧易成迎向她充满诧异的目光,亦懒得搭理她,只淡淡道:“侧妃若要告状,只管向二殿下告去,只不过,我也得向皇后娘娘说道说道您的所作所为,看看您究竟是如何对待内子的!”
说罢,便自顾自带上凝霜出去,连句告退都不说。
傅凝婉看着那两人挺得笔直的背影,忽觉腹内一阵绞痛,险险晕倒过去。
重华宫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
眼看着快至宫门,凝霜发觉自己仍以半抱的姿态依偎在萧易成怀里,难免有些害臊,“你放我下来。”
萧易成当然不肯,只道:“你怀有身孕,方才又经一番折腾,定然虚得很,我不放心你独自行走。”
凝霜只得将脸埋在他胸口,避免被那些侍卫认出来——虽然是个人应该都能猜到身份。
不过真的很羞耻啊,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萧易成自顾自地将她抱上马车,又将座椅下的火盆生好,还悉心将布帘拉开一道小缝——免得炭气熏人发生意外。
凝霜舒舒服服躺在软垫上,瞧他里里外外忙碌,心中既熨帖,又有些吃醋,“你是因为孩子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原来她也会问这种傻问题。
萧易成拧了拧她的脸,笑道:“当然不是。”
至少不全是。如今她跟孩子两人都是萧易成所爱惜的珍宝,他自然不愿让她俩出事。
其实他纵回答是,凝霜也不会太介意的。她知晓萧易成对这个孩子多么渴念,应该说萧家上下都很渴念,萧家嫡脉几代单传,到了萧易成身上,因着他自幼病躯,加之不愿近女的古怪脾性,承恩公与萧夫人想必早就急得冒火,只是不曾明说。如今有了她腹中的这块指望,两口子想必都能安心了。
至于凝霜自己,她当然也是盼着孩子快来的,毕竟这是她后半生的指望。
萧易成还处在当父亲的新奇体验中,他小心翼翼将一掌贴在凝霜腹部,却不敢按压,而是小心翼翼探知里头的动静,“它知道我在碰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