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25)
「嗯,之前的不小心摔坏了。」
「啊,好巧,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我后来喝多了,手机给丢掉了。」
她果然没有收到那条录音,
冒了那么大的险,最终却是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
「对了,那你换号了没有,我存一下。」我调出拨号界面,指尖在划过 1 的时候轻轻点了两下,最后又落到 0 上。
嘉颖,看看我,帮我报个警吧,求你报警吧!
她却没看我,只顾埋头对付盘子里没剥壳的虾:「我没换号啊,现在都可以补卡的。」
我死心地将手机放回桌上,却发现梁冠月在看着我。
我的心重重一沉,敛起眼睛,没别的动作了。
一顿饭,我吃得味如嚼蜡,可惜了满桌的玉盘珍馐,我都没尝出味儿来。
坐在车上,我一言不发,他静静看我,半天才出声提醒:「安全带。」
我冷眼相看,出声嘲讽:「一起撞死算了,你最开始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耍小脾气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随安,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把嘉颖弄过来,你想威胁我什么?你怕什么?」我转过去盯着他,「冠月,我已经很听话了,这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要再逼我了。」
他静静地等我说完,问:「你不就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危才来的吗?你不就是怕我杀掉她才来的吗?我送她到你面前,我帮你一把,你生什么气?」
我被他三言两语噎住,居然觉得无话可说。
「随安,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他转过来,似笑非笑地看我,「我让你报警,你不去,今天又在那里给她敲什么密电码?」
他还是看到了我的小动作,任凭我怎么伶牙俐齿,现在也只能闭严嘴巴。
「我倒挺纳闷的,随安,你怎么就那么信得过她?你当她是破译天才,当我是瞎子傻子?」
他很少连续地说这样一长串的话,更别提是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别过头看着窗外,轻声说:「我知道你生气了。」
「我生气什么?」
「她说我上学的时候招男生的喜欢,你就生气了。」
梁冠月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安,我是疯子,我不是傻子,我也是男人,我难道不知道你招男人的喜欢吗?」
顿了顿,他说:「宝贝,谁喜欢你都跟我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你自己要乖。」
我静了一会儿,伸手去拉车门,他眼疾手快地按上了锁。
「我要下车。」我说。
「随安,」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说,「是不是没戴脚镣,你还以为我在这跟你出国度假呢?」
我抓着门把手用力地摇晃,跟他喊了起来:「我要下车!」
「你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一个人都不认识,你一分钱都没有!你要去哪?」
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跟我喊,以往他通常连愤怒都是极克制的。
我在他这一声呵斥里瑟缩着安静下来。
「我会讲英文,」我闷声闷气地小声辩驳,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手背上,我轻轻抽噎了一下,抬起泪眼看着他,颇为委屈地说,「你都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为什么还要这样子气我……」
「你就演吧,随安,你继续演下去。」他过了好半天才把我拽过去,按在怀里重重地箍紧,「我还挺好奇的,我会不会上你的钩,咱们俩,究竟谁会改造谁?」
我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就去亲他的下巴和脖子。
「冠月,我真的快被你折磨疯了,我受不了了。真的,我求求你教我,你教我怎么样才能赢你一次,你教我,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杀掉你?」
「这也是我要说的,随安,」他低下头来看着我,脸上又没有表情了,「我快被你折磨疯了,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杀掉你?」
我们就这样平静地探讨该如何杀掉对方的问题,气氛非常奇异,也得不出任何答案。
「安全带。」他平静下来,直视前方,「我后天还要演出,先回家吧。」
梁冠月在德国的这栋洋楼构造跟他用来豢养我的别墅差不太多,只是内饰的色调上要稍微亮一些。
一楼是大厅,铺着印尼手工纺织的混羊毛地毯,鲜艳的色彩碰撞规律的几何纹样,显得整个屋子都很鲜活。屋子的四周都打起了上顶天下顶地的玻璃柜,最上面的一格置着黄灿灿的强光灯,格子里是数不清的奖杯、奖牌,奖状。
这些荣誉都和我一样,刻着同一个名字,标示着他们的所属——梁冠月。
「这里的柜子快摆满了,我还打算加一组在另一边,那张桌子可以撤掉了,没什么人打桌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