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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百合(29)

作者: 伞阿花伞大王 阅读记录

「她说,冠月,好儿子,乖宝贝,你要看着这条裙子,知道妈妈为你受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的罪,妈妈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是妈妈的骄傲,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你要有出息。」

「老琴师说,乐师、评委、大赛主办方,只要能帮得上我的人,就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他说我母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可笑的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还说我是个废物,靠自己连比赛都获不了奖的废物,那个时候我一推开家门,随安,满屋子都是那个味道,像野兽一样的,男人恶心的味道。」

「我是想要结束这种生活的,我想拯救我的家,我的家人,可是晚了,我爸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些事,他们大吵一架,我母亲骂他窝囊废,我爸开了老琴师的车,那天下着大雨,他德语又不好,又没有认识的人,身上也没钱,也不知道他能去哪。我想跟着他,可是他跟我说,冠月,你要保护爸爸,你要保护爸爸最后的自尊。」

「我爸是在桥上出车祸死的,雨大路滑,对面还开了远光,结果撞上了一辆运输建筑材料的大货车,整个车子都从桥上掉进河里,第二天快中午才捞上来。听警察说,钢筋顺着右眼扎进去,把脑袋都扎穿了。」

「后来我得了好多奖,赚了钱,出了名,我不想让我母亲嫁给那个琴师,我有能力了。可他们还是结婚了,她说她习惯了,甚至那老头死了以后,她又找了这个年轻的,她上瘾了。」

他讲完了,回过头来看着目瞪口呆的我:「李随安,李作家,这样的故事你写得出吗?」

「冠月,我……」

我写不出,我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才会说要我做他的一条狗,听话地永远跟他在一起。

所以他才一直穿着白衬衫。

所以他从不展示自己获得的荣誉。

所以他一直戴着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

所以他要铐住我,囚禁我。

所以他不沉迷,他克制,所以每一次,我想用身体去跟他讨点便宜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厌恶,甚至厌恶得恨不得杀了我。

所以他才会对我说:「洗干净,全都是那个味道,我看你不仅习惯,你还上瘾了。」

所以……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头疼,心又淤堵得想吐。

「冠月,我不知道……」

「随安。」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很讽刺的笑容,「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被我打动了?」

「什么?」我忽然愣住了。

「我的悲情童年,惨淡青春,跟你有一点儿关系吗?就因为我很苦,很惨,这些人对我做的事情不对,所以我对你做的事情就对了吗?就有道理吗?」

我的心在他讥诮的笑容里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刚才,」我睁着无神的眼睛,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刚才……冠月,我刚才……」

「你刚才,只差一点就被我洗脑了,随安。」

他看着我,把我搂过去揉我的头发:「笨蛋。」

「你究竟想要什么,冠月,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你会知道的,随安,不要急。」

提着行李从梁冠月家里搬出来的时候,他母亲出来送了我,举手投足还是很优雅,我却只觉得恐怖。

她对我说:「随安,冠月是个艺术家,艺术是疯狂的,不被理解的,需要牺牲的。」

我不想去看她的脸,将目光低下去,才发现她的脖子其实很松皱,隐约可见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瘀斑。

梁冠月拽住我,平静地看着她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过够这种生活?」

「我的一生都是为了你,冠月,为了把你生父卑劣低贱的基因从你身上剥离出来。」

梁冠月频频点头,轻声说:「谢谢。」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表情——我猜他已经不想就这些问题扯下去了,对他来说,这类问题就属于「没有意义的问题」,需要立刻停止思考,才能好过一点。

坐在他的车上,我不敢跟他说话,反而是他若无其事地问我:「你中午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听你的吧。」

「牛排?」

「可以。」

这是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店内被分成一个一个小隔间,用帘子隔住四周,封闭又暧昧。

牛排是放在厚铁盘里端上来的,滋啦滋啦地响,我伸手夹菜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到边沿,烫得立刻缩了回来。

梁冠月却突然碰翻了杯子。

「没事,烫了一下。」我抬起手来看看,小臂内侧留下一块胎记般的红印。

他看了一眼,叫人进来换了杯子,坐到我身边,把我的牛排端到他面前,细细地切成小块。

「随安,你还记得我昨晚给你讲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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