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禄(23)
叶箫箫很快回过神来,但显然她并不明白他这番举动的用意,她皱起眉收回剑:“你要做甚?”
她不是那种在爱人前便没有头脑的女子,一码归一码,她分得很清楚。
“这尸鬼阳寿已尽却迟迟不入轮回,说来也是帝君的原因,我此番带她走,将这事做个了结。”这样说却也不算说谎。
叶箫箫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贰号,小女孩第一次见到活神仙有些拘谨,默不作声缩在床前。这话便是说这是九重天上决定的事情,她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可愿随他走?”
她很清楚,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尸鬼死后永不入轮回。
贰号目光在余长亭和叶箫箫间徘徊一圈,最后说道:“嗯。”
她最后看了一眼赵轻罗。
……
九重天上,云雾缭绕,连声音都似飘渺不可闻。
“仙长,我这样的,会有甚么结局呢?”贰号此时才感到一丝苍凉。
余长亭没有回答她。
贰号看着虚无的前方浅浅一笑,恍惚间,又见那人眉眼含笑:“重新开始吧。”
……
赵轻罗已在房中跪了七日。
那日她醒后,叶箫箫告诉她,贰号已自己选择进入轮回,她会迎来新的开始。
要走的始终留不住。
这一次,世界上是真的没有那个名叫轻罗的十四岁女孩了。
她央着叶箫箫给她腾出一间房,捧起了晦涩难懂的佛经,日日在房中抄写,祈盼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佛经中如是我闻不可思不可议不可量不可说无量之种种愣是把赵轻罗整得头昏脑胀。
等到她感觉自己从那股难受劲里缓过来,已经是第七日晚间。
赵轻罗揉着手腕走出房间。
古时人歇得早,每到此时夜幕降临,已是万籁俱寂,只听得远处浅浅几声蛙鸣狗吠。
她走到叶箫箫房前,却发现人已经睡下了。她索性往院外走去,月光澄澈如积水。
她突然想到几日前易安硬是闯进房间,将一对木蜻蜓送与她:“我想着你救了我,我现下却无以为报,便磨出了这小东西,你可别嫌弃。”
其上一行蝇头小字赫然是:祈,赵氏轻罗,平安喜乐。
名为报恩,安慰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也不知道这位养尊处优的大爷是怎么折腾出这种精细玩意,赵轻罗轻轻一笑,步子一转往易安院中走去。
易安房里还有一豆孤灯,昏黄的烛光摇摆,衬得他模糊了年岁的儒雅脸庞愈发温润。这个时辰他还没睡,斜倚在木椅上,仔细地磨着小刀。
他面前跪着一人,那人不敢抬头,战战兢兢说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易安,或者说,应该叫他高宗柏,淡淡地抬起双眸。
男主:我就是活在别人口中的传说
高宗柏手下动作没停:“无事。”却也不叫他起来,“陆家派的人。”
主子为什么如此肯定刺杀是陆家所为?
高一不解。
高宗柏却像心情不错,难得给他解释:“陆家也是被逼急了,年轻一辈里没甚么出众的,先帝仙逝,圣宠不再,家族开始走下坡路。名义上还是皇帝的宠臣,却比不过陆千帆圣宠正浓。一山不容二虎,陆家原先那般刻薄对陆千帆,也不怪他多次上折子打压陆家。恰恰这般巧,陆家那从没来往过的女婿杜将军上门拜访,大有冰释前嫌之意,陆家为何不抓着杆子往上爬?刚好赶上我出京暗访监察,陆家便想杀我以证自己可用,可怜被人当了刀使都不知道。”
高一却准确抓住疑惑点:“您觉得陆大人和杜将军合作了?”
高宗柏不置可否。
“可是那陆大人行事孟浪,作态诡谲,看上去立场并不明晰,与杜将军只是私下有些交情,双方明面上并未达成共识。还有杜将军的妻子不是出身陆家吗,杜将军此举却是在害陆家啊?”高一不解。
“其一,从古至今,皇上的宠臣有几个是绣花枕头。陆千帆加冠之年便身居正三品太常寺卿之位,虽是闲职也极为不易,能如表面这般简单?其二,陆家这丫头恐有问题,查她在陆家的大小事径。”高宗柏嘴上不停,手上也丝毫不见停,一把小刀已磨得锃亮。
“是。”
“我不在这月余,朝中局势如何?”
“太后将您遇刺的消息压下,对外只称病,近来与高二爷来往甚密。”高一抬眼看他神色,却瞧不出来什么。他家主子是高家大房主子,而高二爷高宗延是二房主子,高二爷是他的庶弟,太后则是他的嫡亲妹妹。兄长遇刺,生死不明,她却已开始寻找代替人选,如何不叫人心寒?
高宗柏不表态,只将刀贴近烛火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