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禄(39)
赵轻罗呆呆看着。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宜家宜室宜夫妻。这个念头忽然就从赵轻罗脑中冒了出来。
林伯一众人也看得发愣。
“怎么样?不赖吧。”陆千帆将手上的水拭干净,回头笑望着她。
赵轻罗收回思绪,凑上去欲拍他肩:“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陆千帆身子一闪,躲过她的手,正了神色:“小姑娘家不要动手动脚。”
“哦。”赵轻罗缩回手,撇嘴道。
不管陆千帆平素如何与她嬉闹,总归是前辈般的人物,他认真说教时,赵轻罗从不会与他顶嘴。
陆千帆在男女授受不亲这块抓得死死的,这一点她早有体会。
嘴上风骚的陆大人,实则纯情得紧。
陆千帆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眉头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方才赵轻罗走近时,他竟嗅到一缕淡淡荷香。
陆千帆百花中独不爱莲。
世人皆以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却觉得,这从淤泥中长出,荡漾着水波绽开的艳色芙蓉从不是让人远远观赏之物,这般颜色合该是在暖帐中动情承欢的妖冶尤物。
媚俗却又勾人。
他不爱莲。
少女身上的香味只会诱人失控,他不动声色地又与她隔开些距离。
“老陆?”
“嗯?”
“你明早起来时也叫我一声,我还没亲眼看过你去上朝呢。”
……
第二日,天还未亮全,赵轻罗便被小遥叫醒了。
“赵姑娘,大人说让您去他房里。”小遥给她递了盆清水。
赵轻罗看了眼外边天色,懒懒打着呵欠,随意扒拉几下头发便跟着小遥走到主屋门前。
这倒是她第一次进陆千帆的卧房。
赵轻罗不知怎地,隐隐心生期待。
小遥没有通告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赵轻罗还在纳闷,待往里一看,才发现里面没人。
居室布置得十分简单,与她的房间并没有不同,除了里间一面墙上还有一扇门。
小遥走进去推开那扇门。
这屋子竟是别有洞天,门那端还连着一个小院。院子里树立着或长或短百来根木柱。迎着晨曦,赵轻罗看见其间有一修长人影上下翻飞。
其人正是陆千帆。
此时他一袭湖蓝长袍被只手撩起,露出其下月白绸衫。他手执长剑,衣袂无风自动,一连串招式迅疾狠辣,毫不拖泥带水,手上动作繁杂,令人应接不暇。
不过几秒,木柱上便多出许多细小划痕。
赵轻罗细细看去,木柱上已有了许多深深浅浅的剑痕,绝非几日之功。
她转头问小遥:“你家大人每日清晨都会练剑?”
“是。”
“几年了?”
“这小的便不知道了,反正打小的跟着大人,便日日如此,未曾断过。”
日日如此,风也如此,雨也如此,暑也如此,寒也如此。
是因为练剑,身体才会好吗?
赵轻罗觉得,陆千帆就是一个矛盾体。明明连自己仕途都不甚在意,看着毫无进取心的人,又怎会有日复一日坚持练剑的毅力?
但若是换一个说法,好像便能说通了。
陆千帆觉得今日火候已到,放下长剑,向门口那人走去。
他接过小遥递来的汗巾,与她打招呼:“小赵,早。”
对面逆光而站的小姑娘却没回应他的寒暄,睁着一双散着灵气的大眼睛一字一句道:“老陆,你是我见过的在你这个年龄最好的模样。”
陆千帆一听来了兴致:“怎么说?”
“成熟稳重又不失少年热忱,逍遥洒脱却又坚定有毅力。”赵轻罗眯眼轻笑。
这是她半月来的观察得到的答案。很奇怪,与书中的那个陆千帆没有一点相似,但依旧那么吸引人,吸引着她对他一探再探。
陆千帆的心蓦地漏跳一拍,面上打趣道:“你就这么了解我?”
赵轻罗似意有所指:“我比你想象得更了解你。”
言下之意:你过去做的一点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陆千帆却莫名觉得心一颤。他摸摸胸口,觉得大概是练剑方毕心律不齐的缘故。
“今天时辰还早,我们去吃早饭吧。”陆千帆下意识岔开话题。
“好呀,我早饿了。”赵轻罗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两人在饭桌上相对而坐。
赵轻罗吃饭腿也不老实,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腿也抖得十分欢快。
陆千帆虽不讲究,但从来坐有坐相。他无奈地看向她双腿,却无意捕捉到她裙下脚腕间的一抹乳白。
这人居然没穿袜子!
陆千帆迅速收回眼,觉得耳根有些热。
“老陆,你今天甚么时候能回来?”赵轻罗从面碗里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