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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旧(43)

作者: 枕霜 阅读记录

他是潇潇肃肃的松,是皎皎灼灼的月,是汹汹人潮中的一霎心动,是累月经年的欢喜与无望。

祁炀为宿宁大学捐了一批刻有《论语》全文的木碑,用以勉励学子。

十几方碑刻都是上好的紫檀木,以严整肃穆的楷体写就一篇儒学经典。

落成那日,宿宁大学特意办了场记者招待会,许多家报社都来了,噼里啪啦地拍照,祁炀坐在台上,和颜悦色地听张校长长篇大论。

祁炀难得还同意做个专访,烟落也跟着沈慕来了,举着相机悄悄拍了一张他在台上漫不经心的模样。

终于结束了,祁炀刚一下台就被记者堵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多是一些八卦的问题。

有些报社为了博人眼球什么都敢问,“祁帅,外界传闻您不近女色是因为好男风,是真的吗?”

“您是已经和您的副官同居了吗?”

祁炀黑着脸,现在的记者工作都这么不遗余力的么?

正尴尬间,忽见烟落奋力穿过人山挤到前面来,想了半天,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祁帅,听说您是京戏票友,请过杜绍亮老板唱堂会,是真的吗?”

祁炀心中一暖,她这是在保护他,明知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是要奋力挤来替他解围。

他淡淡一笑,“是。”说罢何忧替他分开记者,他从容离开了。

之前那些古怪的问题都被不痛不痒地遮过去了,余下那些记者捶胸顿足,难得的机会,什么都没问。

祁炀和邕城日报报社约了专访,趁着今天得空就安排在今天了,祁炀的小汽车将烟落和沈慕一并捎回了大帅府。

祁炀在屋里一条沙发坐定,沈慕就在他对面,烟落在一旁的凳子坐着,捧了本子,负责笔录。

沈慕风度翩翩地一笑,“多谢大帅拨冗应邀。”

“开始吧。”祁炀微微颔首。

午后阳光穿过菱花窗筛在地砖上,秋日里难得明媚的一天,屋里陈设也镀了光。

祁炀目光掠过烟落——奋笔疾书,一片日光洒在她本子上,她拖着凳子往一旁挪了挪。他不由莞尔一笑。

该问的都问过了,沈慕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说等稿子整理好后一起登报。佣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祁炀不失风度地一伸手,“先生请便。”

祁炀起身,踱步到烟落跟前,还有两句没写完。

他低头看那本子,她的钢笔字写得一样好,隽秀整齐,字格簪花。

日影又移过来,映在她小本子上一片刺眼的光,祁炀身子挪了挪,挡在她与日光之间。

烟落察觉到,笔下一顿,知道是他,也不抬头,手捏着笔微微转了转,继续落笔,唇角一抹隐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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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一处荒山,人迹罕至,正值深秋,满山光秃秃的树枝,尽是灰败的颜色。

渐渐起了萧瑟的西风,祁炀裹了裹身上的斗篷,神色冷漠。

他面前一座小小的坟包,立了块残破不堪的石碑,风吹日晒许多年,早看不清上头写的什么了。

祁炀环顾一圈,将杯中的酒缓缓倾倒而出,“山林环抱,碧水相绕,也算是块儿福地,”他冷冷一笑,“今天是您生忌,大烟、猪蹄、烧刀子,您生前好的那几口都没来得及准备,就这一壶清酒。将就两口吧,师父。”

他索性将那壶酒都洒到坟前,“这是我头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来。昨儿个梦见您喝得酩酊大醉,站在院子里骂街,想起您生忌到了,许是馋酒了,”他随手将那酒壶扔到地上,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笑意冷酷,“以后别来了,托了梦也不管你,若不是师门的人都死绝了,我今天也不会来。”

祁炀抬头远望,在那座坟包后还有几十座坟包,阴森森跟在后头,仿佛在冷冷盯着他。

祁炀掸了掸衣襟,语调轻缓又冷漠,“知道您要说什么,欺师灭祖、狼心狗肺。无妨,等我死了到了地底下,任打任骂,我都受着。”说罢旋身下山去了。

祁炀到了山脚,何忧开着车在路边等着,见他过来,忙下来替他拉开车门。

祁炀坐上车,掏出怀表看一眼,问他:“烟花都准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大帅。”何忧坐在前头,缓缓发动了车子。

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了,祁炀去了报社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见烟落从里头出来,出门口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祁炀将车门推开,“快上车。”

烟落上了车,扭脸兴致勃勃地问他:“大帅那篇专访已经见报了,大帅看了么?”

祁炀温柔看着她,含笑摇头,“还没顾上。”

“这期报纸比往日多销了三成,沾大帅的光。”

祁炀笑而不语,吩咐何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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