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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139)+番外

  那方铁盒还在萧衍的手中,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萧衍察觉到了,将它收拢进衣袖里,平淡地说:“还是我来保管吧,因为当前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若是你哪天一个冲动当真带着它离开太极宫去找怀淑,那么,我又该往何处去寻你呢。”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微有怔愣,一时间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仿佛是委屈自怜,但又好像在某一刻自己的内心深处确然流转过这样的心思,是猛然被戳中的仓惶和难堪。

  但此时此境,我怎能惹他不快,唯有以与他一样平静似水的声音回说:“我父母被人杀死,至今凶手仍逍遥法外。孩子被送离我身边,兄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样凄惨的境地,我将自己唯有的筹码给了你,衍,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萧衍未语,只在烛光暗淡里定定地看着我,不知将我看明白了几分,才幽幽地说:“孝钰,我信你,你也要信我,不管当前有多少攀絮乱根缠绕着我们,我都会将它们一一斩断。我定然会整顿朝纲,还逝者一个公道的。”

  第61章

  他说这话时,瞳眸有一簇明耀的光亮,闪过阴凉的意味,却是一纵即逝,几乎让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从前父亲对我说过,人生在世,合而为谋,不合则散。姜弥与萧衍之间,再也没有强劲到能威胁他们地位的共同敌人,那么是不是表示外戚姜氏与皇权的合作也到了该终结的时候。

  ---自从景润被抱离昭阳殿后,我就觉得整座殿宇愈发安静。从前没有孩子时我守着这四壁奢华的宫殿没觉出什么孤枕凉意,但有了孩子,特别是孩子被人夺走之后,就觉得那雕镂入壁的鸾凤纹饰,连同华章美服全都变得刺眼了起来,好像都是用自己的孩子换回来的。这样极端的想法让我几乎彻夜难眠,心里一根弦紧绷着,总是不住地要去琢磨前朝那些事儿。

  从前我觉得好些权谋争斗都离我很远,但如果能早些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细细思虑,便会悟出既已身在此局,所谓的置身事外都是自欺欺人,没有人会真得把我当成局外人而轻易放过。既然这样,做出一副清高样又有什么意思,平白让人得了便宜又看轻了自己。

  从前姜氏一无所有时尚且能从微末中崛起,现在我所拥有的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比当初他们的境域好了不少,我不相信,我沈孝钰就是天生愚钝,用了心思也斗不过他们。

  嬿好鬼鬼祟祟地避开人踱到我跟前,悄声说:“姑娘,过几日就是立储大典,奴婢偷偷去勤然殿看看皇长子,给他带些换洗衣物,再给勤然殿的宫女塞些银两,让她们用心照顾皇长子。”

  我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但也只是动了动,便断然拒绝:“立储在即,皇长子又是刚被送入勤然殿,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若是这个时候做这些小动作被人抓了把柄去,那不是其取其辱吗?”

  嬿好语噎,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是嬿好愚笨了。”

  我看着她垂眉敛目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轻柔道:“你也是好心,也唯有你能与我一样深切地挂念着润儿,旁人安慰些什么,不过表面文章,他们怎能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

  嬿好怔怔地抬头看我,犹豫着说:“姑娘,你好像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抚着额头轻微地笑了笑:“从前的我有父母,有兄弟,即便外间风吹雨打,可总有人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现在呢,我还剩下什么,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都留不住,人人都说我是中宫皇后,出身吴越沈氏,乃名门望族之后,又有凤命在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到头来我落到了什么,我全家被杀却连凶手都揪不出来,我兄长被人逼着深入险境至今不归,我的孩子连留在我身边都是奢望。人间的辛酸悲苦全都尝了个遍,可不是只有守着这高高在上的凤座来安慰自己了吗?”

  面前的嬿好悲伤得几乎落泪,我摸了摸她颊边红透的胭脂,唇边的那抹笑意又提起了几分:“嬿好,你不许哭,哭是没有用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从前我们多傻,觉得自己不去害别人,别人就不会找上门来害我们。可我占了人家日思夜想的东西,人家怎会轻易放过我。该算计的时候不去算计,反被人算计了,再去哭,又有什么用?”

  嬿好红着眼圈强忍着不落泪,身体却不住地抽抽搭搭,咬紧了牙关点头,哽咽着说:“我都听姑娘的,只要能为沈家报仇,嬿好什么都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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