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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头月向西(243)+番外

  今日并算不得是个好天气。乌云敛聚,灰蒙蒙地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阴潮,像是一阵细密织就的网蒙了下来,闷生生的。

  太极殿里正洒扫,这是规矩,总是会趁萧衍不在时清理,我在这儿住了近两个月,多少摸出了一些。

  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将那些精细雕刻的如意云纹突显得更清晰。

  我身后只跟着灵徽,因心情微黯,并没有说话,因此殿里传出来的声音便更明晰。

  “去将这些银两带去骊山,给宁姑娘吧。”是魏春秋的声音。

  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大内官,骊山那边虽不比御前,可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啊,她一个宫女用的了这许多钱?”

  魏春秋叹道:“兰芷处境艰难啊,骊山那边都欺生,一听她是从御前送过来的,更是可劲儿欺辱她,咱们好歹在一块当了几个月的差,旁的帮不上她,多些银两总归能让日子过得好些。”

  他身旁的内侍再没搭腔,因他对着殿门,恰好看见了我。

  魏春秋察觉不妙,一回身,惊骇之中颇有些庆幸,大约他觉得让我听见比让萧衍听见要强吧。

  躬身取过搭在墙角的拂尘,揖礼,讪讪道:“娘娘,您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看着他,静然说:“如果不是这时候回来,大约也听不到大内官的一番积弱扶贫之言。”

  魏春秋胆怯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内侍和灵徽,道:“你们下去吧。”那内侍走了几步又被我叫回来,冲他道:“大内官让你拿的东西呢?”他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躬身将随手丢在地上的钱袋又捡了起来,忙不迭地走了。

  魏春秋垂眉耷眼的,满是褶皱的额头上冒出了几粒晶莹的汗珠。

  我摸着墙壁上浮雕的纹饰,轻轻说:“阿翁,您不必担忧,若是真挂念宁姑娘,不如我去替你跟陛下说一说,也去骊山当差吧。”

  闻言,他立马哀求道:“娘娘,奴才自打陛下三岁时就在他身边伺候,老奴离不了陛下,您开恩……”他要磕头,被我制止了,“别磕,您年岁大了,经不起这个,若是将头磕破了,陛下问起来,这事想瞒也瞒不住。”

  他抵着地,僵直着身子,似是从我的话里察觉出一份回旋的余地,发懵地抬起了头,看我。

  “您替本宫办一件事,今天这事儿可以让他这么过去。”

  魏春秋忙说:“娘娘您吩咐,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笑了:“不至于让你赴汤蹈火,只是这事,与你跟宁姑娘送钱一样,不能让陛下知道。”

  他顾忌地看我,面上带着犹疑,眼珠转了转,大约权衡了一番利弊,还是点了点头。

  “我见陛下书房里有一层屉柜是上了锁的,可……与他朝夕相伴了两个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看见钥匙之类的东西,你是陛下的贴身内官,该知道钥匙在哪儿吧。”

  身前人许久未言,他躬着身子跪在地上,像泥中粘黏的蜗牛,一动不动。

  “娘娘,您……想做什么?陛下待您一片真心,他可没有对不起你呐。”

  我冷冽反问:“难道你认为我会害陛下吗?”

  魏春秋惊疑道:“那您……”

  我将视线移开,沉声说:“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若不想帮本宫,本宫不强求,收拾行李准备去骊山吧。”

  魏春秋面如沉灰,像是一张褪了色的白纸,显出颓败来。他默默跪了许久,才低声说:“那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银锁,钥匙做得很隐秘,就在陛下随身佩戴的玉玦里,那玉玦上有个小机括,摁下去就会见钥匙冒出来,娘娘仔细些看会明白的。”

  我恍然,果然,钥匙萧衍是不会假手于人的。看了看窗外天光,估摸着萧衍快回来了,便冲他道:“你下去吧,今天的事我们谁也不要提。”

  魏春秋从地上起身,边往外走,边一步三回头地来看我,顾念犹疑地慢吞吞退了出去。

  隔着蒙得密实的茜纱窗往外看,天边的彤云低垂,风过枝桠颤,有鸟雀低低飞过,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夜间,果然狂风大作,雨过霖霖,顺着窗纸漫下来,濡湿了暗缕的纹络。

  我偷偷将助眠的药倒了没喝,直等萧衍看完了奏折到榻上,见我犹亮着一双眼睛平躺着,俯身仔细端看了我一番,忧色毕显地问:“又睡不着?这药又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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