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烬(33)
新任宰相被袁啸的人拖下去,这场闹剧才结束。
我叹了口气,疲惫的拜拜手,正要退朝,礼官小心翼翼地问我:“今年新年,是否要从简。”
我问何故。
礼官不敢说话,眼神躲闪着往度支部那里看,度支尚书谢晔才不情不愿地说:“今年天灾频发,赈灾已用去不少银子,收上来的税钱也不足。再加上大兴国又频频与大月国交战,我国为提高防御,军费开支大大多余前年。因此今年国库超支,国宴可能要从简。”
谢晔说话间,鼻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不时用肥硕的手揩去汗珠,弄得脸颊上的肉频频抖动,整张脸显得油腻通红,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我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群臣:有人脑满肠肥神态萎靡;有人身形魁梧目露凶光;有人干瘦矮小阴郁骇人;有人挺拔宽阔城府颇深……其中最显眼的竟是秦浅,目光炯炯野心勃勃,和这腐朽枯败的朝堂格格不入。
“那就按谢卿的意思办吧。”我放下纱幔,隔绝秦浅看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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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新年比往年更冷。
国宴虽然从简,谢晔给我准备的花样却不少,竟然也热热闹闹的办起来了,听说都是黎子鹤给他出的主意。
“今后谢晔会更加信任黎子鹤。”给我敬酒时,秦浅在我面前轻声道。
他还未离开,一直斜插进来的手拉开了我与秦浅的距离,凤君神色自若道:“陛下不宜饮酒,这杯酒臣替陛下喝。”
他冷淡的目光瞥向秦浅,秦浅恭恭敬敬地一饮而尽。
之后所有的敬酒他都替我喝了,一杯接着一杯,凤君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气势惊人,渐渐地便没人敢来敬酒。群臣直夸凤君好酒量,千杯不醉。
我却知道他已经醉了,因为他从未如此长久地看过我。
“谢楦,”我叫他的名字,“你今天怎么了?”
他似乎不能理解我叫他的名字,眼神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叫溟之好不好。”
“不行!”我说,“你不乖,我不叫你溟之。”
他委屈瘪嘴,像一块软绵绵的冰:“莲君乖,所以你叫他静客吗?可是他今天都不陪着你,只有我陪你来……”
莲君身体抱恙,没有出席今天的宴会,太后也一样。
“你也可以不来。”我打个呵欠说。
“你以前都叫我溟之的……”他没接话,声音小小的钝钝的,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有些委屈又有些期待。
想来是醉的厉害,他一把抱住我,圈着我的脖子,双手交叠搭在我肩上,额头蹭着我的脸颊。
堂下似乎有一瞬间的定格,眨眼间又重新回到觥筹交错仙乐飘飘的宴会。
我扶着他的腰,面无表情地瞥他:“你又想怎样?”
他长长的睫毛蹭到我的脸颊,能让我想到他眯眼魇足的表情,像敞开肚皮的猫咪。
“你不要不开心。”他说。
“你醉了。”我叹气。
“没有!”他迅速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给你舞剑好不好。”
“随便你。”我推开他,整理被他压皱的衣襟。他刚才,余光看见袁啸时表情很冷。
凤君接过侍从递来的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殿中央,舞女缓步后退,群臣停下交谈,看殿中挺拔俊逸的男子。
他拔出细长锋利的剑,剑身青光芒芒,似有寒光扑面。剑侧雕有银色暗纹,在烛光下华贵非常。这是他的佩剑,时隔四年再一次现世。
只见堂下舞剑人身形一动,剑如白蛇蛰伏而出,又如游龙行走八方,时而如流星赶月气吞山河,时而如微风拂柳云淡风轻。剑影绰绰,人影幢幢,剑刃割破寒风的细响,从眼前划过的寒光,如同万千冰雪倾泄,世间只剩苍茫。而风雪中遗世独立的美人,身若惊鸿,容颜冠世,眼神清澈无波,手里的剑陵劲淬砺,杀意渐深。
这双温润的眼下,杀机暗涌。
群臣陶醉在他的剑舞中,而袁啸紧紧握着酒杯,一点都不敢放松。凤君几次剑锋直指他的要害,似要取他性命。乐声突然高昂激越,剑影连连逼近袁啸。
袁啸一只手拢在袖中,下一刻便要震袖而起。
我突然撕心累肺咳嗽起来,凤君急忙收剑人影一闪便回到我身边,将我抱在怀中。袁啸面色铁青地坐在上首,一动不动。
宴会最终草草结束,第二日不用上朝,我安安心心缩在凤君怀里赖床。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却也陪我躺到日上三竿,我们太久没有亲热,肌肤相融的感觉让彼此不知节制,他昨夜也热情得不像样子。
“昨天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袁啸?”他捻起我的发放在鼻下轻嗅,然后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