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出来了。
两年前仲秋夜初逢,又在大雪的河畔助她救下吴承芳的那一位,正在眼前。
他和那个叫李九牛的关系很好,只今日没见李九牛,只有他在。
红药立时把石块给扔了。
自己人,她放了心。
“谁啊?你谁啊?”徐肃被萧戟拿胳膊死死压着,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身上如同压了块巨石,沉重不堪。
“是我啊,徐二爷,你……你听不出来了么?”萧戟含混地道,单手背后,朝红药挥了挥,让她快走。
他一眼便认出了红药。
仲秋夜宴那晚,他头一次见着这眉眼精致的小宫女,过后,又在河畔见过一次。
他知道,她是徐玠的人。
他不能眼瞧着她遇险。
不过么……
萧戟脚步顿了顿,脑海中现出少女手拿石块、气势汹汹的模样。
遇险的那个,应该是徐肃吧。
他想着,莫名有些想笑。
“你放开我……我还没……唔唔……”徐肃反抗的那点儿意图,被萧戟轻松制住。
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巧,既让徐肃出不得声,又给他留着口气儿。
徐肃很快便憋得头晕脑胀,死狗一般被拖了下去。
红药怔立原地,满心憾然。
她都没来得及说声“多谢”。
这位萧将军,已经帮过她好几次了,尤其是这一回,帮她解了围。
留待以后再说罢。
红药很快按下心思,在身上扑打了两下,转身前行。
然而,尚未行出多远,她忽地打了个趔趄。
慢着,徐二爷?
难不成……那疯老头竟是刘瘸子的二哥?那个前世的所谓大才子?
哟,他怎么老成了这样?
红药咂嘴摇头,感慨了好一会儿,复又前行。
随后,再度打了个趔趄。
等一等,萧将军。
萧姓……国公府……
红药的眼睛越张越大。
这位萧将军,莫非便是国公府的某位爷?
她记得,刘氏膝下有四个儿子,从年龄上看,萧将军不是老三、就是老四。
想明此节,红药直是矫舌不下。
徐玠真真有手段,竟将国公府的爷也拉上了船。
再一想今日诸事,红药便觉着,用不了多久,这整个国公府,很可能都会变成徐玠的人。
她止不住翘起了唇角。
这一刻,她并不知这欢喜缘何而来,亦分不清,这欢喜是为着她自己,还是为着另一个人?
她只是单纯地欢喜着,面上扬着笑,分花拂柳,须臾而去。
第268章 状元
光阴倥偬,已而秋深,遍植玉京城的银杏树,一夕之间便褪去绿衣,换了金裳。
京城今秋的天气不大好,晴少雨多,老人们都说,这个冬天怕是难熬,不少百姓忙着添置冬被厚袄,又早早贮备冬菜,街面上倒是一派热闹。
白露这一日,天阴沉沉地,却也不曾下雨,唯空气湿寒,晓霜浸衣。
红药晨起梳妆,见那花圃里薄白一片,万叶皆枯,倒是墙角几丛野菊开得正好,紫瓣黄心,亦有一种美丽。
她今日休沐,又恰逢一年一度的观音出家日,那神宫寺要唱整出的《莲台记》,红药早早便向三公主打过招呼,今日要去听戏。
三公主如今学业繁忙,已然无暇教红药识字了,听闻她要去听戏,十分羡慕,糯糯叮嘱她“仔细瞧好了戏,回来说故事与欢欢听”。
红药自是满口应下。
这戏她前世听了不下十回,不敢说倒背如流,耳熟能详却是一定的,到时候保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收拾妥当后,红药便辞出了哕鸾宫,甫一步出宫门,红梅便在后头叫住了她。
红药便问:“有事么?”
红梅一脸谄笑:“红药妹妹,听人说神宫寺的素面果儿做得特别好,你瞧……”
她一脸地期待与垂诞,仿佛马上就要流下口水来。
看着她又见圆润的脸,红药知道她这是馋了,遂颔首道:“得了,我知道了,回头便捎给你,不知你要什么馅儿的?”
红梅登时满脸笑开了花,欢喜地道:“我不挑嘴,随你带什么馅儿的。”
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捏着帕子道:“如果能每种都给我来点儿,那就最好了。”
红药不由骇笑:“你这是多大的肚子?那素面果儿可有一百单八种馅儿,便是你吃得下,我也拿不了这么多啊。”
红梅一听竟有这许多口味,越发心痒难耐,当下不住央告:“好妹妹,千万多买几种回来,一年里只有这一次,我也就这点儿想头了,求妹妹成全。”
红药被她缠得无法,只得答应尽可能多买些口味,方才脱身。
出得西华门,红药先去神宫寺逛了一圈,见那戏台子果然搭好了,只尚无人登台,台下的座儿却是满满登登,太监宫女磕着瓜子吃着茶,讲究点儿的还自己带了点心,显是一早就过来占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