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一家有女百家求。
红药这般出挑的女孩子,如今又成了国公府贵女,只消一露脸儿,必定会令国公府的门槛被求亲之人踏破。
这让徐玠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好白菜必须被他拱……咳咳,错了,换一个,好花必须插在牛……咳,又错了……总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没媳妇儿。
正因此,徐玠才会在章兰心大闹的第二日,便怀揣着一颗早已坚定了的心,先来下个定。
他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认亲宴的第二日,登门求亲。
至于为何要先下个定,这也是他从话本子里瞧来的。
他的娘亲说了,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虽重,两情相悦更佳,而身为男子,更须对女子予以最大的尊重。
告知对方、倾诉情意,便是一种尊重的表现。
所以,他来了。
“爷,奴才们回来了。话已经传过去了。”元贞的语声忽地响起,拉回了徐玠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便见元贞并利亨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立在不远处,利亨的小脸上满是愤愤,元贞却是笑得嘴都歪了。
一眼扫罢,徐玠便挪开了视线。
如今的他,委实没心思去管这兄弟俩的事。
他心神不宁地挥了挥手,掌中花瓣随动作飘散,在半空里舞动着,一如他始终不能平静的心。
元贞见状,悄悄竖起手指,向利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退去了一旁。
徐玠背着手,在树下缓步踱着,欲借着这样的方式,抑下满心的不安。
然而,并没什么用。
他掌心微潮,心跳更是时缓时疾,疾时有若擂鼓,震得他骨头抽抽,缓时又仿佛一切静止,只有心跳声不息。
等待,实是这世上最消磨人的一件事。
徐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停地重复着,脚下的步伐却仍旧有些凌乱
“爷、爷,快看,顾姑娘来了。”耳畔陡然传来了元贞小声的提醒。
徐玠浑身一震,蓦然回首。
杏花纷飞如轻絮,漫天落英中,那豆蔻年华的少女杀气腾腾,炸着毛便冲了过来。
“徐、五、郎!”
怒喝自她的口中炸响,入耳时,却有着一种难言地软糯,直教人心神荡漾。
反正,徐玠是给荡漾得有点儿痴了,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红药飞奔的身体如一枚炮弹,两眼通红。
刘瘸子,你胆儿肥了啊,居然敢拿我宝贝丸砸要挟人?!
吃我一记泼妇拳!
她鼓着两眼,裙幅亦鼓荡如吃足了风的帆,“扑愣愣”疾奔至徐玠跟前,人未至,徐玠眼前,便现出一只逐渐放大的粉拳。
“喝!”
红药吐气开声,一拳直捣……呃,打哪儿好呢?
打眼睛会肿,带出幌子来不好见人,他会为难的;可眉骨和鼻梁又太硬,打了手疼;腮帮子和嘴却又挨着牙,容易打出血来,怪不落忍地……
红药迷惘了。
那直捣出来的一拳,亦就此失了着落,变得迟疑缓慢,一如她那颗彷徨而混乱的心。
第300章 烂漫
“喵呜——”老树根儿下蓦然转出一道橘色的身影,雪白四足似踏云,伴随着一声娇娇软软的猫叫。
“丸砸!”红药直是大喜过望(如蒙大赦),趁机撤回了拳头,然脚下到底收势不及,向前一冲,便栽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之中。
一刹儿,少女浅翠粉白的衣裙,蝶翼般轻覆在了男子的竹青长袍上,花钗与乌鬓纠缠、环珮和禁步相击,“叮铃铃”一阵清响,琤琮如若弦音。
时间有了一息的停滞。
乱红纷披、杏花满头,少女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少年的腰间,而少年的双臂,则下意识拢住了那副纤弱的肩膀。
四目相对。
目瞪狗呆。
元贞和利亨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铜铃样大。
天哪天哪天哪,他们看到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王府公子,居然做了这样的事?这到底是世风日下,还是他们爷脸皮太厚?又或是顾姑娘格外奔放大胆?
二小厮同时陷入了深沉思。
而后,飞快得出结论:
爷没吃亏。
嗯,那就好。
元贞与利亨有志一同,目不斜视、笔直而立,甚至还隐蔽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姑娘请自重。”
良久后,少年以清朗的喉音,吐出了一句不像人话的鬼话。
老杏树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徐玠被自己的傻给傻住了。
天爷爷呦、地奶奶呦,老夫真不是这个意思,口误、口误。
心下转着千百个念头,偏舌尖发直、面皮发僵,往日的机灵劲儿尽皆不见,徐玠张口结舌,竟说不出一句补救之语。
于是,再度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