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远处蓦地传来一阵喧哗,竟将满屋子的笑语给压了下去。
屋子里很快静了下来,莲香与芰月不再打闹,荷露更是面色凝重,不待红药吩咐便沉声道:“婢子去外头瞧瞧。”
便在她说话时,喧嚣声愈发强烈,红药隐约听见了女子的尖叫,还夹杂着一两声哭嚎。
她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一刻,她在犹豫是该出去看一看,还是按兵不动?
一息之后,她有了答案。
“出去瞧瞧。”她闲闲地拂了拂衣袖,起身说道,那一袭大红实地纱缠枝木芙蓉长裙在她身周散开,仿若燎原之火。
她已然想得通透。
外头闹得这样厉害,显非小事,且离影梅斋还颇近,身为影梅斋的主子,她岂能关起门来不闻不问?
从前她是奴婢,身微命贱,芝麻点儿大的事就能把她压垮;而今,她却是一院之主,身边更有无数助力,若仍旧照着做奴婢的那一套来,负人亦负己。
她总要对得起徐玠的一片苦心,也总要对得起国公夫人刘氏的着力栽培。
她顾红药,不可能永远缩于人后。
抱持此念,红药自是无所畏惧。
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出了院门,尚未行出多远,那厢荷露便自花径转了出来,却是打听消息回来了。
红药一见她面色,心里便格登了一下。
荷露面白如纸,目中犹有惊恐之意,一见红药,立时快步上前,压低声音禀报道:“太太,安三姑娘……没了。”
第364章 无衣
红药闻言一滞。
安三娘……死了?
这怎么可能?
昨天她不还好好儿的么,怎么一夜过去,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你问清楚了?当真是安三娘没了?”红药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委实是这消息太过突然,让人难以置信。
荷露亦是一脸地不敢相信,此时闻言,身子忽地颤了颤,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整张脸白得发青,低声道:“婢子是亲眼瞧见的。”
她咬着嘴唇,语声艰涩而断续:“她……她的尸首就在小莲塘那边,才被人……被人捞上来,婢子去的时候正好瞧见。”
言至此,她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面上再无一丝血色,颤声道:“太太,她……她不是一个人死的,她是和……和个男人抱在一起……一起死的。两个人都……都没穿衣裳。”
这句话似是耗尽了她的力气,待最后一字离唇,她身子忽地一软,仰面栽倒。
众人俱皆大惊,幸得鲁妈妈早有所觉,抢上前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饶是如此,红药亦吓了一跳。
“太太放心,没事儿,荷露这是背过气去了。”鲁妈妈到底经老了事,此时亦无一丝慌乱,拿指甲在荷露的人中处掐了两下,荷露“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只是,人虽醒了,面色却还是一片惨白,站也站不稳,鲁妈妈叫两个婆子将她架住了。
红药见她显是受了大惊,红药心下颇为不忍,忙吩咐那两个婆子道:“你们这就把荷露扶回屋躺着,再给她吃两盏糖水,让她好生歇一歇,别让她身边离了人。”
说完了,又叮嘱鲁妈妈:“妈妈这几日让人给她替个班儿,让她好生睡上一两日,想也就好了。”
当年红药头一次瞧见死人时,亦是如荷露这般,怕得浑身发软,过后狠狠歇了几日,再拿什么事情打个岔,也就过去了。
“太太,要不您先回避一下,由奴婢带上几个人去盯着可好?”鲁妈妈小声提议到,语中不无劝阻之意:
“到底这事儿不吉利,太太成亲也没几日,这等凶煞之事,还是少沾为好。”
这般说着,她的视线便扫向了红药的小腹,意有所指地道:“太太是金贵的人儿,犯不着为这些破事儿脏了眼睛。”
话虽寻常,意思却颇深。
她这是怕红药万一有了身子,那腹中胎儿却是极娇弱的,如何能经得住这等凶事?
况且,听方才荷露所言,安三娘之死,诡异万状,其死法更是不堪到了极点,其间可能还牵扯到一些不好对人言之事。
红药乃是新婚小媳妇,不宜于表现得过于活跃,由鲁妈妈出面,则便宜得多。
飞快想明个中要义,红药爽快地应下了:“就依妈妈的意思。”
鲁妈妈松了口气。
聪明的主子,皆是能听得进劝的,红药显然足够聪明,这让她颇为欣慰。
见鲁妈妈一脸地如释重负,红药不禁失笑,掩袖道:“妈妈以为我多想去呢?实则我还真懒得动弹,若不是外头闹得太厉害,我连院门儿都不想出。”
自得了荷露禀报,红药也确实有些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