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101)
“我恨你?”他声调拉高,“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还不值得我恨。”
“嗯...”我点点头,“我承认,你整人的手段提高了不少,聪明多了。但还是不够。”
“你到底想说什么?约我来这里就是说废话?”
“你知道吗?其实郑子闫喜欢聪明人,比如。”我指指自己,“我。”
郑驰太阳穴正一鼓一鼓地跳,像僵尸电影里皮下滚动的肉虫,“郑子闫不会喜欢任何人,他只不过是拿你当炮友。”
下午四点的太阳正红得暴裂,我舔舔唇,口袋里发抖的手摸着金属边缘,待稍平静了些才开口,“郑驰,今天约你来也没有其他事,就是跟你打个商量,如果你愿意从此以后别来打扰我,那我就放过你。如果你不愿意,那下次你惹我,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放过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郑驰大跨一步,热浪滚滚而来,“你那个婊子妈只教你怎么抢别人的东西是吗?”
日头迅速扩大,圆盘一样碾平郑驰的脸,只剩一张呱噪的嘴,“你放过我,我偏不放过你,你抢我的东西,我也抢你的东西。不如让我想想,你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抢的?”
口袋里的金属片开始像马达一样快速震颤,如同我奔涌的脑液,白天鸡婆楼都在沉睡,四下无人,我一个反手将他按在墙上。
我看见金属片迅速从口袋飞出,停在郑驰脖子边,他一个痉挛,乖戾的脸吓得煞白,浑身蠕虫一样扭动起来。日头在他脸上晒成不规则的多边形,里面镶嵌一个圆,发出一些类似惊叫的怪声。
我贴着他颤抖的耳朵,“刀是我来的时候在便利店随便买的,割你足够了,别怕,很快...很快...”
手柄发汗,一个打滑血痕立现,郑驰叫得眼珠狂跳,我看他滑稽的样子低低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甚至浑身发抖。
“别叫了...”我低吼,“别叫了。”
“叫你他妈别叫了!!”
“我...我没有叫...”他两股战战,背靠墙一直往下缩,“你...”
不是他,是谁在叫?是我在叫?是他在叫?是日头在叫?是刀在叫?
头脑里机械嗡鸣声响个不停,怎么才能停下?我用刀尖在郑驰身上划出一道道白痕,声音还在响,他的眼珠从刀快速射到我脸上,声音还在响。
“郑驰。”下巴的肉贴着刀锋抖动,腻出一圈汗,我把嘴贴上他冰凉的脸,“我要杀你,就是庖丁解牛。”
喉头一涩,我用舌头顶住酸胀的牙根,哽咽着哀求,“真的,我不想杀人的,你们别逼我,好吗?求求你了。”
刀卡进肉间,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起来像高潮前奏,额头汗珠像情爱的结晶。此时此刻,没有一场性爱能比手里这坨惊跳的肉更让我兴奋异常。
声音终于小了些,我止住哽咽,拿起刀对着鲜红的太阳,看得入迷,心脏不可抑制地直窜喉咙。
后背一痛,我一个踉跄俯跌在地,握刀的手被硬生生踩开,疼痛瞬间从指尖贯穿到四肢百骸。眼前炸出五颜六色,郑驰一下接一下踹在我肚子上,我被踢到墙角无路可退,身体不断在墙壁触礁,咯咯哼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块石头。
郑驰一脚踢开小刀,“还庖丁解牛,有本事你捅啊!怂货!”
......
我展开蜷缩的身体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扶墙一点点把自己蹭起来,掀开衣服看看。还好,并没有淤青,就是衣服脏了点,不过我今天穿的全身黑,没人看得出来。
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我佝偻着背从巷子口走出。太阳辣得头疼,我沿着道走了好一阵,才挪到鸡婆楼两条街外的工地旁。
摩天大楼正在封顶,等商户逐渐入住,这里就不再是城中村,人群、车辆、甚至监控摄像头都会越来越多。
我站在蓝色的临时隔离墙外眺望,大楼顶层被金色天光蚀得透明,时不时传来砖块碰撞的声音。
“小...小郑?”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走来的男人,“周哥。”
我告诉他我姓郑,一个假名字,他不需要知道真的。
他一边擦汗一边快跑到我身边,“好久没见你了啊,这段时间哪去了?”
“我搬家了,不住这附近了。”我笑答道。
“哦哦。”他笑出黄牙,汗水在灰扑扑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这是路过?”
“也不算。”我摇头,“就是...上次那件事。”
“嗨呀!”他摆手,“我办事你放心,都多久了,你看楼都快盖完了。以前我们工地养的狗死了,都是往下面一丢就这么埋上的,小伙子就是心善,埋个狗还记这么久。”
我垂下眼睛,“我不是心善,只是想到和它生活了挺久,觉得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