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127)
暧昧的气氛让人焦躁,我站起身朝外走,“行了,我还是住原来那个房间吧。”
他跟在我身后带上门,“好。”
“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就是有点幼稚,我不太习惯。”
“我知道。”爸爸揉了揉我的头。
“其实我很喜欢的。”我急忙捉住他衣袖,“真的。”
“不用解释这么多,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开心就行了。”爸爸向前走,很快只剩下个背影,“下来吃早饭吧。”
阿姨一向是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今天爸爸却执意留下她,说郑子闫不在,两个人吃可惜了。
阿姨看看他又看看我,欲言又止,爸爸抬眼与她对视,她连忙低头应了。两菜一汤,平时我和爸爸能刚好吃完,今天三个人分却还有得剩。爸爸让我再多吃点,我随意扒了几口后放下筷子,“哥呢?他昨天......今早怎么不在?”
“昨晚就回学校了。”
“我睡着的时候?”
“嗯。”
“他真的......”我装作随意地戳了戳米饭,“要去留学?”
“他刚进学校就开始准备了。”爸爸慢条斯理地剥虾壳,“具体什么时候不确定。”
“我要去a大。”我说,“我要去问问他,我不准他走。”
嘶——虾头尖利的刺戳进手里,郑辉疼得蹙眉,随后拇指贴着嘴唇,换手把虾肉放进我碗里,“去吧,等下我开车送你。”
虾肉塞进嘴,却如鲠在喉,我吐了出来,丢开碗说,“行,我吃饱了,下午送我过去。”
他低头剥第二只虾,拇指的血蹭到了虾壳上,“好。”
满满一盘剥了壳的鲜虾被扔进垃圾桶,郑辉又端来水果放到茶几上。我蜷缩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屏幕看。
“吃完饭吃点水果。”
“我不想吃。”
我用余光看那盘水果,爸爸被果盘瓷面拉得狭长扭曲的脸穿插其中。往常我说我不吃,他总有几千种办法逼我把水果吃下去,最过分的一次是吻我到头昏脑胀,没有辨别能力的时候强行将苹果粒塞进我嘴里,接着亲一口喂一口,乐此不疲。
我等他与我玩下流肉麻的亲吻游戏,倒影里他模棱两可的脸却越变越长,最终化为一条线消失在瓷盘边缘。身后传来爸爸上楼的脚步声,果盘里的我面容模糊不清。
......
“他宿舍楼在b区,现在应该还在上课,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
郑辉看着后视镜,我看了后视镜里的他一眼,关门下车,他没有多做停留,疾驰而去。
如他所说,郑子闫还在上课。我给郑子闫发了短信,不到五分钟后,他出现在由宽变窄的道路尽头。12月天色转冷,郑子闫穿着一件灰色薄外套,衣摆向两边散开,胸膛与脖子相连的位置冻得泛红。
“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没接话,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陷入了沉默。那天过得很混乱,你还记得你想帮我脱罪甚至是顶罪吗?医院里的录音你也听了,对吗?你知道我很清楚自己是谁,你知道我骗了你。你恨我吗?要去留学吗?问题太多一拥而上,嘴巴像高峰期加塞的三岔路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冷风呼啸而过,切开我们中间的沉寂,郑子闫摸摸山根说,“走吧。”
语闭,他一手插着衣兜往前走,我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没说走去哪里,我也不想问。a大是我第一次来,我跟着郑子闫左右打量,想把这所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放到脑子里,渐渐落到了后面,他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走到路口时正是红灯,郑子闫停了下来,我两三步跨到他身边,偷偷贴上他露在外的手背。
他任我贴着,周围高声说话的嘈杂和汽车轰鸣都听不见了,郑子闫只静静地目视前方。余光里,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再看又停了,似乎是我的错觉。我也看向前方,发现正对面是倒数的红色信号灯。他在跟着倒数。恍惚间,信号灯卡在了第四秒,周围人不动了,汽车也停了。接着它又动了起来,向无穷无尽的负数数去,我们无穷无尽地牵手。
绿灯亮了,该走了。我们恍过神来,跟上前面走到中间的行人。
他带我进入一个小操场,操场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人造访的痕迹,周围绿树环抱,阳光见缝插针地铺在他身上。
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两腮深凹下去又鼓起来,灰白烟雾从鼻管喷出,与背后的云交融在一起。
为看他一吞一吐的动作,我等一根烟毕,才问,“郑驰......怎么样了?”
他眼皮撩起,似乎很惊讶我先问起这个来,“还在昏迷...郑辉请了人在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