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70)
张丽眼睛一亮,“所以我就来问你,我想吃鸡翅,但我又怕胖,怎么办?”
我点头,“结果你遇到的我,也是一个想吃,又怕胖的人。我对你说,减肥神对世人说,不可食炸物,因它重油之体必将致胖。但只要我去掉致胖这个因素,神还会怪我吗?”
“不会。”她摇头,“你找借口说,做作业时候吃会消耗脑细胞,不会长胖。”
我哈哈大笑,“因此咱俩成立了减肥教肯德基分教,教义第一条就是,神允许做作业时吃炸物。”
面对面傻笑了好久,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张丽一下噤声,嘴角僵在耳旁,她看着我的手,“怎...怎么了?”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发起抖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我一手烂肉,黄腻腻的油星子夹在指甲缝里。
我的痛觉经常失灵,特别在心情愉快到极点的时候。现在我的心情就很愉快,甚至有一种高潮的错觉。我以为那是我的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被我捏烂的鸡翅。
我随手丢掉稀巴烂的肉,对张丽耸耸肩,“所以,如果有那么一群人不愿意改变杀婴弃婴的习俗,说那些被他们杀害,抛弃的婴儿都是恶魔之子,认为所有畸形人类,有残缺的人都该死。为了世人抛弃或杀掉恶魔之子,是在为主做好事,那他们会形成教派吗?”
张丽皱眉看着我的手欲言又止,最终摇头,“古代罗马可能会有,但今天应该......不会吧。现在都哪年了,谁还有这么愚昧的想法。”
“世界上不缺愚昧的人。”
“那这个教派是个邪教,基督教发展到现在,任何明面上的教派都尊重人的基本权利。”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加入这种邪教?”
她想了会儿说,“没受过教育的人?”
“那如果受过教育呢?”
“心理有问题,受过刺激?”
“什么刺激?”
“......呃......”
张丽快仰到后面男人脑壳了,我才停止逼问,坐了回去。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你今天怎么了?好吓人啊。怎么,突然对宗教感兴趣了?”
“算是吧。”我擦擦手,“行了,不问你了,做作业吧。”
张丽一边写题一边偷瞄我,我用余光打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臭婊子吴倩是受了什么刺激?
郑辉说在他们结婚前吴倩就有了心理疾病,只不过瞒得很好,连他这个新婚丈夫都不知道。童年是塑造一个人的最佳时期,吴倩极有可能是在小时候受到的刺激。
漫长的心理治疗让她时好时坏,最终极端宗教才给了她平静。她在我出生之前靠它暂时维持一个普通女人的假象,而我的出生,完完全全让她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我举起没擦干净的右手打量。
六根手指,是谁?
真相就像被潮汐锁定效应影响的月亮。我天天盼,从新月盼到满月,它在我眼前渐渐铺开。我望着满月,以为那就是全部的真相。于是我走、我跑、我欢呼,过了很久才发现,月亮始终只用一个方向对着世人,而它的背面,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
作业一直写到下午四五点,爸爸要我早点回家,我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书包,张丽还在那磨磨蹭蹭。
“快点。”
“马上!”
我抱着包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目光正及门口,一群人推门进来。
郑驰吊儿郎当地插着耳机,踱步而入,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我迅速把张丽拔起来,眼睛一闭贴上去。
“三点钟方向有傻逼。”
我隔桌抱着张丽假装接吻,嘴巴贴在她耳边,屁股撅着,两人间空出个三角形。
“我看你就是个傻逼。”她说。
我叫她乖,毕竟她名义上还是我女朋友。
“啧,大庭广众,关公交你要不要脸啊。”
周围一片哄笑,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蛇从脚底嘶嘶低吟着往我裤腿钻,我有些痒。
我放开张丽,一个黄毛搭着郑驰肩站在桌前,“张丽,还没跟他分呢?”
郑驰用鼻孔睥睨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张平,我跟他分了也轮不到你。”
我脱了书包丢进张丽怀里,“你别说话!”
张丽抱着书包乖乖闭嘴,两只兔眼浑圆。
“有屁快放。”我说。
郑驰拍拍肩膀不存在的灰,嘴一瘪看向张丽,“小姑娘,别跟这种公交车在一起,他屁眼都被男人捅烂了。”
四周的陌生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无数双手,白的黄的黑的,急不可耐地扒开我的上衣。
“也没什么事,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顺便看看把我爸迷得神魂颠倒的人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