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会儿司莹非但没恼,反倒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是因为谁才躺在这里的。”
司莹拉过张椅子坐下来, 盯着曾明煦的脸看得很仔细。听说他流了很多血,送来医院的时候心脏还一度停止跳动,虽然医生将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但过了一个星期了,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原本和他不相干的事情,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卷了进来。
司莹轻声和他说了句“谢谢”,又补充道:“以后这种事情你千万别管,太危险了。”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管。”
“我跟你不一样,这是我的工作。”
“虽然你跟徐训都是警察,但你只管死人的事情,抓犯人归他管。他不管还有别人会管,反正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
司莹被怼得语塞,只能看了眼旁边的茶几转移话题:“你想喝水吗,你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吃东西,流食可以吗?”
曾明煦却不接她的话茬,强硬地将话题转了回来:“答应我,以后抓贼这事都交给徐训。”
“我本来也没打算管,那天当真是个意外。我本来以为我弟跟翁蕊早恋,才跟过去看一看,没想到……”
没想到会碰到翁建怀,更没想到曾明煦会帮着警方抓贼。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去追翁建怀,这人说不定已经被炸死。
曾明煦的车性能比警方的车好了岂止两三倍,所以才能轻易追上翁建怀。没有他把人逼停下车,翁建怀会连人带车被炸个粉碎。
如今他好歹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她问过司策,医生说翁建怀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也许下个月就会醒,也可能几年不醒。
高昂的医疗费用完全压在了翁蕊的身上,听说那孩子准备从学校退学,换个普通的公立学校继续念书,将学费攒下来给她爸治病。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已经要承受这么多,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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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司莹原本只是去探个病,最后却没能走成,陪着曾明煦在病房待了一晚上。
曾明煦如今的情况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连喝水都得有人喂到他嘴里。他几乎不停地在打点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护士进来换药。
他也不能下床去上厕所,所以自然得用辅助设备。有一次护士小姐姐进来给他换完袋子出去后,曾明煦躺在床上突然颇为后悔地说了句:“早知道还是应该让你走,人生最尴尬的时刻让你给看到了。”
司莹睡在离他病床不远的折叠床上,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这不算什么。很多人人生最尴尬的时刻都是被我看到的。而他们要比你现在尴尬得多。”
病床上的曾明煦半天没说话,司莹以为是自己说得太恐怖把他吓着了,于是改口道:“你这个真的不算什么,很轻微了。当然我处理的也不全是吓人的,你不要想太多。”
说完朝他看了一眼。受了重伤的曾明煦动弹不得,躺在那里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司莹以为他是不是困了想睡觉,就不再开口吵他。
结果她刚躺下把毯子盖到胸前,就听见曾明煦问了一句:“那你负责吗?”
“负责?你是说那些尸体吗?我经手的自然要负责到底,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那你对我能负责吗?”
“你又不是……”
司莹有点避讳,没说那两个字。
“可你看到了,这事儿除了你别人都没见过。如果你不负责,我以后要找谁去。我有心理阴影,面对别的女人过不了那一关。也就只有你了。”
司莹无语,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只能努力说服他:“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
曾明煦却直接打断她的话头:“我的第一次也给了你,所以你真不打算负责吗?”
司莹觉得他应该没有看起来伤得那么严重,看他这蛮不讲理的样子,再过几天他应该就能出院了。
第一次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怎么还能计较到今天。
“也不止你是第一次,我不也是吗?”
“所以我对你负责,你对我负责,我们互相负责,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不好吗?”
不好,真心不太好。司莹觉得自己完全说不过他,只能拿起毯子盖在脸上,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只是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闷得慌,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然后便听到曾明煦很不客气的一声嗤笑,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很是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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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莹第二天要上班,早上起来后借用曾明煦的洗手间洗漱。正刷牙的时候听见外头病房有人进来,不像是查房的医生护士。
来人不止一个,有一位中年妇女进屋后跟曾明煦解释了一番:“太太听说你醒了昨天就急着要来看你,让我们劝住了。今天一早说什么都要来,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