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恐惧地看了里面一眼,“啪”地关上了门。
几人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可以直接看到紧闭着的门,若声音大些,还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可惜,房间里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玖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门。
上辈子,她都是待在里面的那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家属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的啊。
即使大夫亲口说手术成功几率很大,即使别人都安慰你说不会有问题,可还是担心会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担心再也见不到他。
顾玖不自觉tian了tian嘴唇,好像很口渴。
她拿起茶杯,灌了两杯水。
李承熙一直站着,他突然说道:“上次也是这样。”
“那次被咬伤,太医给阿照包扎伤口,太后和母后担心吓着我,一直不让我进去,我就站在外面看那扇门。”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有一种浓浓的沧桑感。
夏芷站起来,握住李承熙的手。
顾玖听到李承熙的话,忍不住入神想,当时的李照,到底是如何忍受伤痛,如何接受自己的腿一辈子有疾的事实呢?
顾玖回想起,她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那一瞬,好像还历历在目。
如同陨石降落在地面那般,留下一个深深的、永不磨灭的坑。
有句话说,人类的悲喜并不想通。顾玖想,她和李照,在那一瞬,是可以相通的。
顾玖的鼻头有点发酸。
她仰头望天。
如果上天垂怜她,才让她来到这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希望李照可以成功好起来。
顾玖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直到视线变得清晰,她才重新看向那扇门。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人有心思管过了多久。
那扇门终于开了。
朱大夫带着徒弟从里面走出来,两人都满头大汗。
顾玖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李承熙的腿比她长,走得比她快,先一步到了朱大夫跟前。
朱大夫等顾玖跑到他面前,才开口说道:“没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好好养伤。”并说了一通注意事项。
顾玖认真听完,让小厮带两人去东厢房早休息。
走之前,朱大夫回头再一次嘱咐道:“发烧一定要叫我。”
目送两人进房休息,顾玖这才轻手轻脚地进去房间看李照。
李照已经睡了过去。
他脸色苍白,额前有几缕头发因为汗湿而沾在额角。
顾玖命丫鬟打来温水,给他轻轻擦了一下。
说起来,这应该是顾玖第一次为李照做这种事。
早起给夫君穿衣、服侍他洗漱什么的,顾玖通通没做过。李照也并未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两人就跟顾玖想象的那样,进行了将近大半年的和平同居生活。
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有各自的被窝。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却可以吃到各自喜欢的口味。
现在,李照躺在这里,顾玖才意识到,
李承熙这一天没有离开,而是守在李照房里。
顾玖也是。
所有人都怕李照会发热,不敢有一丝松懈。
中途李照醒来了一次,顾玖给他喂了掺了灵泉水的水。
他一喝完,就又睡了过去。
屋内烛火通明,顾玖看向静静睡着的李照,内心祈祷,李照定要好好度过这个难关。
李照在做梦。
他可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无法醒过来。
他梦到他被恶犬咬伤,周围一片混乱。
他梦到他狼狈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太医忧心忡忡地摇头叹气。
这就是他不愿顾玖听朱大夫讲如何治疗的原因。
他不愿她看到他那么狼别的一面。
或者说,他不愿无能地出现在顾玖面前。
他在意她的看法。
害怕她知道他的这一面后,对他再无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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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四十一
梦依旧在继续。
他梦到承熙战死了。
怎么可能,他和承熙一起学大都,最是清楚承熙的实力,承熙怎么可能在大帐中被人杀害?
他皱起眉头,心想,承熙一定还活着。
然后,他就看到了另一个李承熙。
这个李承熙没在战场上丧命,而是活着回来了,找出了幕后凶手,最后登上帝位。
龙椅上的那抹明黄色,异常耀眼。
他还看到自己身穿朝服,站在下面。
梦中的自己,孤零零回到情冷的府邸,不是现在的定安伯府,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里面没有顾玖,没有顾玖喜欢的花花草草,没有元宵节挂上的红灯笼,没有时时飘着香味的厨房。
顾玖不在!
他张望四周,拼命寻找,从府里出去,走到现在的定安伯府,却发现定安伯府大门紧锁,门栓都坏了,上面满是铜锈,一切萧条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