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191)
禁军之中,通常会入些高门子弟或是皇亲贵胄,但他们又都是些没甚本事只能吃戍卫宫禁这碗饭的庸人。然这些庸人却仗着家族显赫,时常漠视军规,玩忽职守, 莫说他唐雨旸是女帝身边的红人也不便重罚,就是女帝自己也要顾及他们身后的世家。
连禁军尚且塞满了蛀虫,远离皇城的各地军营便可想而知了。现下女帝亲征,震慑敌我大军,这些污糟内里只不过是被藏起来,自上而下做个漂漂亮亮的表面给女帝看罢了。就这样的十五万大军,真要打起来,怕是连兵阵都搞不清楚,号令也听不明白,还未变换好阵形便被敌军杀得丢盔弃甲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女帝亲自训练的大军,那一定不会差,然女帝已有多年未在军中,那些越来越肮脏内里她并不清楚。
唐雨旸是当过兵的人,早已对自上而下的大羲官场失望透顶。闻听女帝这话,只是小声道了句:“那位,就在对面。”
燕归期,梅将落。
女帝那满脸昂扬的意气并不见丝毫泄去,她只是冷哼了声:“呵,你倒是会长他人意气。你且看着,朕,会亲手斩杀了她!”
正说话间,有下头人匆忙来报,平威将军与瀚海将军打起来了。
女帝:“打起来了?”
“回陛下,两位将军以沙盘演练战局,平威将军为我军,瀚海将军为敌军,结果……结果平威将军输了。”
输了?女帝双眼一眯,她十五万大军怎可能随便输掉,想是平威将军调兵遣将考虑不够细致。倒也不必置气,底下将帅能主动想法子对敌便是好的。
“这也值得打起来?”
“平威将军认定自己不会输,硬说对方偷奸耍滑,定是趁他不备动了哪处布兵。瀚海将军不认,与他争执起来,吵着吵着平威将军就把动摇军心的帽子扣在瀚海将军头上。这大罪任谁都不敢认,瀚海将军逼急了便与之动起手来。”
女帝的脸色瞬间便不太好了。快步下了眺望台,回营收拾这两个蠢货!
唐雨旸跟在后头,笑意浅淡,可见少许无奈——内讧不止,争功夺利,这样的兵,想赢?她女帝纵使天上战神下界,也难力挽狂澜。
他走下眺望台前,回头忘了眼遥遥相对的敌营,露出一笑。
却说燕妫那头,亲自去查过地势之后,决定速战速决,拟让大军绕至五里外,连夜搭建浮桥渡河,杀对面个措手不及。时南方雨季未过,河水还算汹涌,女帝定料不到她会冒险渡河。
于此同时,营中留下一万人镇守,照常生火煮饭,不间断操练擂鼓喊杀,必得营造九万人仍在营中的假象。
一旦决定这么做,就必须争分夺秒,谨防细作探子报信。初九晚间,夜幕来临不久,燕妫以练兵唯由集结人马,按计划行进,于十里外搭建两座浮桥,出人意料下令今晚进攻。
子夜时分,八万人马有条不紊过河集结完毕。
四更时分,留在营中的宋良按计划登船,携水师从正面进攻敌营。除搭建浮桥所需船只没有调用外,其余船只全部出战,声势浩大,已浸泡过油脂的火石榴箭射得对岸措手不及。
然女帝亲征之后,敌军改头换面,很快予以反击。宋良靠近不得反被对方火箭压制近前不能,遂令各船擂鼓,整天的杀喊声喊破了敌军的胆子。
女帝星夜应战,披挂站在高台眺望。今晚月色昏暗,河面瞧不太清楚,借着火光可见河中战船乌压压一片,看不清楚船上究竟多少人。
动静这般大……
“不好!”
对方必有声东击西的打算。她忙下令左右两翼即刻做好准备,擂响战鼓,迎战!
然十五万大军驻扎一处,营地之广,鼓声传讯并不够快。她这方刚传令下去,右翼便传回鼓声,并伴随着纷杂的拼杀声音。
那鼓声的意思是——敌军来犯,求援。
求援?
就算被杀个突然,她兵力占有优势,又有设防,怎就这么快求援了?!
此时,被迫观战了好一会儿的唐雨旸又一次冷笑,道:“陛下让成杉领右翼军,这安排就错了。”
“怎就错了!”她心急,喝问。
那成杉是一员老将,作战经验丰富,为人谨慎,最善守城,她把这么一位将领放在右翼便如在那里建了面铜墙,哪里有问题。
唐雨旸:“陛下还不知道吧,他上了年纪,一到晚上就视物不清,身边总跟着一个侍从,那人便是他晚上的眼睛。歧国大军选右翼进攻,自然是知道他这秘密的。”
女帝愕然:“朕都不知道的事,敌军怎……”她忽然眸光一凛,狠狠剜了眼唐雨旸,“是你,你把我军诸将的弱点向敌军泄露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