髀罅之上(67)+番外
“睡什么睡,你起开,我去叫小桓上学。”
“我早让阿姨叫他了,这会儿都在吃早饭了。”
褚玉想了想,推开他下床了:“我洗澡去,一块吃了待会儿上班。”
“别去了,请假。”宋晋琛把他拽回来,“褚劳模,你偷偷懒行不行?”
“那可不行,世界末日也得上班。”
褚玉洗澡去了,宋晋琛躺一会儿,也睡不着了,挤进盥洗室刷牙洗漱,下楼吃早饭去。
一楼,周阿姨把煎鸡蛋从小平底锅倒进盘子里,见男主人晨起,问:“先生,用早饭吗?今天也吃沙拉?”
“不了。”宋晋琛拉开椅子坐下来,摸摸胃,脸都要跟菜叶子鸡胸肉一样青白,“下点面吧,从皓安带回来的那个。”
褚桓坐在对面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屉包子一碗小粥。
周阿姨端过来煎蛋和一杯温水,又转回灶前烧水煮面。
宋晋琛一坐下,褚桓浑身不自在了,有一种直觉般的愤怒和惧怕。然而,他只是低头咬着一只包子,让自己变成一团透明物,等兄长抵达身边时再显形。
“你哥哥说,你成绩很好。”宋晋琛的两只手都摆在桌面上,十指轻轻敲打着玻璃杯杯壁。
“……还可以。”褚桓低着头回答。
“还挺谦虚,听你哥哥说,你喜欢数学?”
“嗯。”
“想过考哪个学校吗?”
褚桓摇摇头,而后又顿住,改变主意,说:“首都吧,”他强调般补充,“总之,要离这里很远。”
宋晋琛抬抬眉稍,轻轻“噢”了一声,不经意似的:“那你哥哥可是会很想你的,昨天晚上,他可急坏——”
“我哥,”褚桓打断他,直起身子,平视对面的男人,“会和我一起去。”
褚家人天生四肢纤细而手掌巨大,也许祖上是务农的佃户有关系,只要做了粗活儿,就会在手指间留下痕迹。宋晋琛垂目睨着褚桓拿筷子的手——细长的,白皙的,学生仔的手指,没有受过生活之苦的手指,他不知道他的兄长为了他这一份压根不该自己背的责任付出了什么,
不,他当然不会去想,他凭什么去思考仅靠血缘就可以无偿获得的养育是不是他应得的呢?雄性天生懂得剥削近亲,年轻者尤甚,而他们也许一辈子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宋晋琛是养自水磨细粮的北方人种,骨头天生就要长得这么高大,具有猛兽怒啸般的攻击力。南方水米将他养出一副精明心肠,他懂得如何仅用微笑就让某个人胆裂魂飞。
“他不会跟你去。”宋晋琛端上杯子,透过杯子里的水望着褚桓,“他不适合北方的气候和饮食,他在那里,连睡也睡不好。”
褚桓没有讲话。
“不知道这些,对吗?”宋晋琛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小朋友,好好学习才是正道,你又不是婴儿,哥哥也不是妈妈,把你的聪明脑子用在分数上,大概更容易讨你哥哥欢心些。”
褚桓沉默良久,把筷子轻轻放下,依然是垂着眼睛,轻声问:“那你呢,你又是谁?”
“你是那个用钱和身份帮助我们的人,对吗?你可以标榜你自己,随你喜欢,反正你想捏死我们和捏死两只蚂蚁一样容易,”褚桓抬起眼睛,那是和褚玉相似的一双眼睛,“可我哥是有女朋友的,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宋晋琛转着中指上的戒指,没有回答。褚玉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
“你们聊什么呢?”
两人一个埋头吃饭一个仰头喝水,异口同声地回答他:“数学。”
小褚:数——呕!
宋桑:你怀上了?
小褚:做你妈的梦,别跟老子聊数学
第50章
“拿你书包去。”吃过饭,褚玉准备送弟弟上学去。
“拿了。”褚桓拽起挂在椅子后的书包,他下楼就一并带下来了。
宋晋琛拉住他,问:“不许骑车,我让老谢送他。”
“不用,”褚玉扭扭肩膀,“我好着呢,我送他去,正好顺道我就去上班了。”说着,就起身要走。宋晋琛还抓着他,让他一拽胳膊,轻轻嘶一声。
“怎么了?”褚玉坐回来。
宋晋琛摁了摁肩膀,摇摇头:“没事。”
褚玉反应过来,他肩膀上的烫伤刚刚破水结痂,大概是拉拽时牵扯到了,想拉开他的衣服看一眼,顾忌褚桓在侧,想一想,说:“你先出去,到车里等我。”
周阿姨引着褚桓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褚玉拉开宋晋琛的T恤。
烟头燃烧高达两三百度,烫伤面积小但也并不轻松,就算恢复了也会留个难以淡化的疤。褚玉幼时被父亲误伤,小腿上落下一小块淡色的瘢痕,好几年才消褪殆尽。他也用烟头恐吓过挑衅自己的人,捏着燃烧的烟头往对方眼睛里戳,对方吓得求饶叫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