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周周末我就回家看你们好不好,我真的想回家了,我还给你和陈阿姨都准备了礼物呢!”
霍经时握杯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指尖微微泛白。
不知怎么的,那声“回家”就像一根尖利的荆刺不深不浅地埋在他的心口。
那里是他的家,那这里呢?
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等一年满后就离开的地方吗?
他此刻才忽然惊觉,不只是他,连同这一整个霍家,都已渐渐有些习惯夏行星给这个房子带来的温暖和宁静。
可对方分明却还只觉得这是个暂时停留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去的地方。
如今的夏行星,是亲切的,和善的,彬彬有礼的,但也一直是礼貌内敛、话留三分。
就像冬日的阳光,看着澄暖明亮,但只有大冬天出来晒太阳的人才知道,十二月的阳光落在身上其实没有多少切身的、实打实的暖意。
看似明媚灿烂,实则疏离透明。
此刻,就这么直接亲耳听闻他对别人全然袒之于口的想念,毫不隐藏的热切感情,霍经时一时之间心底竟不知从何处泛起浓稠的失落与苦涩。
房内聊天兴致正浓的人对门外的情形浑然不觉,仍是兴致勃勃地向老爷子报告他顺利融入的新生活:“我很好啊,吃得好也睡得好。”
“张阿姨会做很多菜,一周都不带重样的,我来还没够一个月,就重了三斤,也没生过病。”
“她真的是太小心了,太阳落山以后她就马上紧张兮兮地把房子里的窗关上一半,说是风大怕我着凉。”
“小张哥哥也很辛苦,每天都要早起送我去学校,怪不好意思的,所以晚上上晚自习我就自己去了……”
“很安全的,爷爷,那我以前不也是一直自己去学校吗?怎么来了霍家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了?”
“哪儿那么娇气!”
“还有?”
夏行星歪了歪头,苦思冥想一阵。
“还有什么?哦!对!白叔人也很好。”
“他好像种花很厉害,对了爷爷,咱们家里那盆素兰不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老是掉叶嘛!回头我去问问他,是不是咱们浇水的方法或者频率不对啊。”
夏行星随脚拨了拨木地板上柔软的毛毯,泛红的脚趾被洁白的绒毛称得格外秀气好看。
“其他……其他也没有什么了,反正一切都挺顺利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好好休养吧!”
那边的正在看京剧的曲老爷子对霍家的张三李四兴趣不大,心中只挂念着他的爱徒,穷追不舍:“哎哎哎经时呢?”
“他忙不忙?你们相处得还融洽吧?他对你尽不尽心?”
夏行星一怔,握住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收紧了些。
对这个话题似是不想多说,方才高昂的兴致也淡淡冷却了一些,随着微凉的晚风消散淡去。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与霍经时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超过了他可以应付的能力范围。
要去猜,去思考。
你进我退,筋疲力尽,身心俱疲。
比接受十次大考还累。
曲老爷子浑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催促:“星星?”
夏行星看着窗外那抹清亮皎洁的月亮,目光没有焦点,只是很周全地轻描淡写了句“霍先生人很好,很关照我,也很大方。”
便没有别的什么了。
门外的男人清冷的面色一寸寸淡了下来,在昏暗月色下似凝了一层冰霜。
作者有话说:
火晶石:我就占一句?
隔壁的羊崽完结辣!接下来就专心更星星了!
第23章 旧照片
自从上次一起去商场购置物品出门回来之后,夏行星有好些天没有在家里见过霍经时。
白天他们一个上班一个上学,晚上一个应酬一个打工,行程时间都堪堪错开。
偶尔下楼喝个水遇到,也只是匆匆打个照面。
夏行星看到对方越发削瘦的下颌线条和眼睑淡淡的青影,有些惊讶。
犹豫了一瞬,还是例行关怀道:“霍先生最近很忙吗?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霍经时这些天第一次正眼看夏行星,觉着少年好像又长高了些,快要到他鼻尖的高度了。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单手端着杯子回了书房。
倒不是他刻意避着夏行星,是手头上忽然来了个紧急的项目。
但也不乏他自那晚察觉到自己似乎过分在意夏行星之后顺水推舟的缘故。
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确实让他心里不是滋味,说一句心寒也不为过。
夏行星的寡淡、戒备和疏离仿若一盆冷水直直浇下他一心要挽回补救和修复关系的满腔热火。
这是不正常的。
霍经时利落地翻开一本新的文件,平静淡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