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连草道:“二丫头......,你能不能再,再叫我一生姑姑?就一次,再叫一次......啊?”
她对待连草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她也曾在这孤寂的深宫里给过她些许慰藉。
连偀的贴身侍女绿蕊上前不住给连草磕头,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皇后娘娘,求您就应了吧,我们太妃她......她快要不行了,求您可怜可怜她......”
赵从扶住连草,使了个眼色,叫人将绿蕊拉开。
连草看着一脸期待的连偀,眼睛里闪过当年的点点滴滴,末了,仍只是淡淡的开口道:“爹爹和大哥哥一会儿便到,贵太妃且等着便是。”
她见到连偀在听到自己的话后,脸上的光渐渐散去,随后趴在床上,垂下了眼睛。
连草转身,对着赵从道:“咱们走吧。”
赵从将她耳边的一缕青丝搭在耳后,然后握紧她的手。
“二丫头!”
连草刚走了一步,便听连偀在背后叫她,她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贵太妃还有什么要说的?”
连偀半张脸隐没在床榻上,一只眼睛看着连草的背影,慢慢流出一滴热泪来,她气若游丝,缓缓道:
“当年的事......是姑姑对不住你......你原谅我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绿蕊飞扑过去,颤抖着将手探到连偀的鼻下,那里已经没了气息。
“贵太妃!”她趴在连偀身边,开始大声哭泣。
连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角慢慢沁出一滴泪,很快,便被她抬手抹去。
嘉明二年,正月初十,先帝贵太妃连氏崩,依皇后礼葬。
***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
今日是正月十五,大宴,连风依例进宫赴宴,暖阁里,连草叫小宫女给连风换了一碟子芙蓉桂花糕摆上,轻声唤他。
连风转过头来,看着连草道:“姑姑她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连草抚着肚子道:“没什么,她只是叫我原谅他。”
连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许久,等到外头的小厮来催他赴宴,他才站起身,对连草道:
“父亲这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想必不日便能康复,陛下一直在命人给他瞧病,也算是颇费心力,小妹,你待陛下好些,别再同前些日子一样胡闹了,啊?”
连草点点头,“知道,放心吧,大哥哥。”
“还有......”连风像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她的肚子,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陛下要亲征了。”
连草手中的汤婆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什么时候?”
赵从从未跟她提起过。
连风道:“一个月之内,想必很快就要颁发圣旨。”
连草一颗心砰砰跳起来,道:“是......出征匈奴?”
连风点头:“我们收到线报,乌维要率全军进攻我们的边防,陛下这些日子以来,便是在准备亲征之事。”
他见连草脸上担心的样子,劝道:“小妹,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有个心里准备,一旦陛下亲征,那朝内便要靠你撑着。”
“大哥哥......”她还怀着孕,又从来没有涉足过政事,如何能成?
连风上前一步,看着连草的眼睛道:“小妹别怕,你是咱们连家的女儿,没有什么不能办的,而且,想必陛下也早就准备了完全之策,你无需担心,只需安心生下皇子,等我们凯旋便是。”
连草捏紧了手心。
小厮又来催:“大将军,陛下崔您快过去呢。”
连风看了一眼连草,道:“臣告退。”说罢,便转身离去。
连草一个人坐在殿中,看着那燃烧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她仔细回想,都没想起前世赵从有出征过匈奴,也或许,是他出征过,但是自己生病,根本不记得?
这种未知的感觉相当不好受,连草慢慢起身,走到塌上坐下,将手中的帕子捏紧。
......
待赵从从宴席上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以后。
他进门见屋内灯火通明,一个宫人也没有,心里便咯噔一下,飞快的绕过屏风,跑进暖阁里,待见到连草好好的坐在那里,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赵从怕吓着她,尽量神色如常,放缓脚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怎么还没睡下,定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
然而这次连草却没有如往常那般跟他开玩笑,她一抬眼,眼中竟是泪光盈盈。
赵从急忙坐到她身边,道:“怎么了,如何就哭了?可是等急了?大臣们在,我不好提前回来,是我的不是,往后再不这样了,可好?”
连草瞧他百般哄自己高兴的样子,一滴泪落在手心上,看得赵从更是心疼。
“到底怎么了?”他抬手去捧她的脸颊,只见她泪眼盈盈,眼角通红,瞧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