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我的(145)+番外
毕然不能明白。
失去这世上她唯一珍重的人,如何还能活得洒脱?
男人的女儿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缓和着提醒道:“你电话响了好久。”
毕然这才掏出了手机。
*
薛榅来电,十九个未接。
原来,她已经走神了很久。已经十点半了,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着急了吧,毕然想。
天空下着雨,下着雪,每一滴雨水、每一粒雪花都在告诉她,她今天自己一个人来取报告是对的。
她这样的苦命之人,不该拖累任何一个好心人。
上司、老师、朋友。
她喜欢的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只是尚未开口,就听薛榅冷声道:“在哪?”
毕然平静道:“回公司的路上。”
听到电话里她的声音并无异样,他舒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怎么不接电话?”
上次那样的事,像噩梦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
张远出来后一直混迹在北城。
但谁知道他是不是疯魔?
毕然平静道:“挤公交没听到。”
“不是让你等我?”
毕然沉默不语。
薛榅想说她几句,转而一想,罢了,她不喜他说教。
他缓声问:“阿姨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毕然的心一抽,钝生生地疼。但她只是回答:“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常的颈椎病,慢性病,急不来的。”
甚至刻意添了点欢快的语气在里头,生怕被他识破了谎言。
薛榅倒也没多想。
“嗯。到公司后,来趟我办公室。”
薛榅在前面路口调了头,雨刮器不住地刮着前面的挡风玻璃。
其实,再开十来分钟,他也就到医院了。
他劝自己,她还小,任性就任性些。
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薛榅驱车返回公司,在办公室等她。
*
毕然捡起地上被年轻女人扔掉的棒棒糖,连同嘴巴里没吃完的那根,一同丢进了垃圾桶。
日子总要往前过。
只是这工作不能干了。
既然他在办公室等她,她便去向他辞职。
毕然终于明白——
一个女人的成熟是从经历她的第一个男人开始,而一个人的成熟,却要从遭遇了家庭变故开始。
前者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后者却是被迫成长的路。
*
毕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11点半了。
就餐时间。
毕然没去食堂就餐,她不饿,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
胃饿到痉挛,嗓子冒着烟,舌尖是苦涩的糖精味。
一块钱一根的棒棒糖,廉价又劣质,如同她这卑劣的命运。
薛榅的电话又打来,毕然按了挂断。
紧接着收到他的微信:?
毕然这才把手机揣进兜里,调整好呼吸。她甚至重新梳好头发,补了妆,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
不带着情绪工作。
在手机的不断震动、催促下,她向他的办公室走去。她去结束一段生活,一段她喜欢的时光。从此以后,二人的生活轨迹相背而驰,直到心潮归于宁静,姓名消失在彼此的生命里。
*
薛榅站在原木会议桌前,将门外将要叩门的毕然从上而下打量了一遍,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毕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以下都是湿漉漉的,她已经冻到双腿失去了知觉。
所以她不曾觉得身上是潮湿的。
她用妆容掩饰面上的异样,却忘了,她其实满身狼狈。
她挠了挠头,神色如常,轻松道:“雨太大,等公交的时间太长了。”她又强调了下,“里面没湿。”
薛榅就着她没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等我?”
毕然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薛榅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话里的意思,他怎么会不明白?心里有一阵清脆声,像是什么碎裂了。
是什么?男人的尊严。
他那双深眸里布满复杂的情绪,热爱的、不甘的、骄傲的、卑微的,更多的是隐忍。
他那双骨节分明、漂亮如画笔的手,指节颤了颤。
他甚至不死心地确认:“你这是在拒绝我?”
一周不见,就等来了她的拒绝。
罢了,都是命。
这辈子算是折在她这儿了。
毕然复又笑了笑,干脆道:“对。”
薛榅看向窗外,窗外是光秃秃的树。
窗内是光秃秃的他。
他沉声道:“挺好。”
二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终是他于心不忍,缓声道:“先进来。”
待毕然进来后,他甚至沉默着给她泡了杯桂花龙井。让她暖暖身子,暖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