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理什么时候动手术?”
忍足医生想了想,“下个星期吧,不过需要监护人签名。”
他望着乖巧地站在那里的树理,摘下眼镜,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男生总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他严肃了一下表情,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和手术相关的事情。气氛也因此而缓和下来,就好像没有过清水凌的失控。
当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夕阳早已落下,夜幕中挂着点点的星星。
王凌看着星空,有些晃神。她的记忆再次飘远。
“姐,听说化疗很痛。我不怕死,可是我很怕痛。”
“我更不想要姐姐因为我的病而累死累活的。听说手术成功率才30%,我没有那个勇气去赌。”
“如果没有我的话,姐姐一定可以活的更加轻松吧。”
“对不起,我只能先和爸妈见面了。原谅如此自私的我。”
那是她和她最后的道别。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芷躺在浴缸中,鲜血甚至染红了水。她的嘴角挂着与这画面完全不符的解脱的微笑。
只留下生者的悲伤。
“抱歉,因为医院的疏忽,王芷小姐拿错了病历单,她只是得了轻微的炎症而已……”
“医院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疏忽,希望您能体谅。我们愿意为此做出相应的赔偿。”
无论结果如何,芷都不可能回来了。
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女最终死在她的18岁。
“凌。”
王凌紧紧咬着下唇。时光是最好的疗伤药。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完全释怀了,以为她可以单单只记住和芷的快乐日子,而遗忘那些悲伤的过往。
她缓缓握紧手,指节也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可是她却没有察觉到。
可是,她怎么可能真的完全忘记?曾经的铺天盖地的绝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沉淀,并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但这并不等同于消失。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终于再次爆发。
“凌。”
眼睛重新聚焦,王凌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又在发呆了。”淡淡的嗓音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
“只是想起一点事情而已。”视线落在柳生比吕士脸上的红印,王凌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再次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明明和比吕士无关,她却发泄到完全无辜的他身上。
“对不起。”
“我说过了,用不着在意。”柳生比吕士用空着的手揉着她的头发,“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个小时。”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该放下了。”王凌摇摇头,脸上闪过坚决的神色。
“你不用一直忍着的。偶尔你也需要发泄一下。”
王凌面前牵起嘴角,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来医院?”
“不是你之前打电话给母亲,和她说了树理的事情么?她本来要过来的,但突然有事情,所以就换成我了。”顿了顿,柳生比吕士话语中带着笑意,“不过,我总不能就这样回去,我先去你那里吧。”
‘“真的很对不起。”这个时候的王凌尴尬得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柳生比吕士看着重新恢复了精神的她,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很好奇她之前失控时说的话,但只要她安好,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放下。
他可以等待,等待她将自己心扉打开的那天。
回到公寓后,王凌拿热毛巾敷着他的脸,顺便煮了个鸡蛋,准备在印痕的地方滚上几圈。
柳生比吕士似乎很享受她这样的照顾,嘴角微微勾起。
原本清俊的脸加上五指红印,看上去有几分的狼狈。看得王凌愧疚感不住地往上飙,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对不起”,恨不得那东西长在她脸上。
“如果真的那么愧疚的话,那干脆以身相许得了。”
………………
…………
……
拧着毛巾的手停顿了一下,王凌的表情很是纠结。
场面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比吕士,你最近看得是什么书?”别跟她说她他看的是才子佳人一类的言情书籍。
“哦,是忍足借的几本小说,上面的剧情挺有趣的。”相对于她古怪的表情,柳生比吕士倒是显得很淡定。
难怪。王凌也知道忍足喜欢看纯爱系小说的事情……只是,比吕士怎么也被他带坏了?她在心底给忍足侑士记上一笔。
“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开始交换书了。”她继续拧着毛巾,“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能随便乱说。”
“嗯,所以我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某人的语气平淡得让她很想磨牙,“不过凌的反应倒是挺有趣的。”
王凌忍住直接将毛巾扔过去的冲动,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让耳朵自动失聪,不去理会那个有被带坏趋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