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83)

他把身子往下缩了缩，整个人窝了进去，眯上了眼，看上去舒服得很。

“那就好啊，继续待在他身边。”风树子说。

燕回不解地看着他。

风树子说：“你是不是很好奇，你们已经谈好了的事，为什么突然出现我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又再来跟你讲一次？”

“是。”燕回诚实地说，“我不明白，难道是因为他害我发烧，这会良心发现打算给我加钱了吗？”

风树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趴在燕回胳膊上笑了好一会儿，燕回抽了半天都没把胳膊抽出来。

“陆骁的良心？”风树子松了他的胳膊，但眼里还有一浪一浪的笑意，“走近科学都无法解释陆骁这个人的良心究竟是在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如何泯灭掉的。乖宝，你听我跟你讲啊……”

听到风树子的话，燕回看着他，等这个后文等了半天，风树子却一直没说话：“你倒是讲。”

“哦，我刚忘了要讲什么。”

“……”

风树子拍拍自己的脑袋，抬着眼睛左看右看，好像很努力地在思考他刚才想讲什么。

燕回开始感到不耐烦。

他不知道风树子突然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看上去并不只是单纯地来帮他打针，喂他喝粥，甚至燕回觉得这两件事是风树子进了门以后才突然决定要做的。

陆骁过去的几个私人医生他也见过，因为陆骁身份的原因，这些医生通常不在外人面前露面，他们拥有极高的医学水平和丰富的临床经验，随便哪一个的名号叫出来都是各个领域德高望重的专家。

而风树子看上去，显然和他们大不一样。

他实在太漂亮，又令人摸不着头脑，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话里有话，又好像都没有意义。

此时此刻风树子蜷缩在燕回的被窝里，在燕回逐渐消退的耐性中，眯着他满含风情的桃花眼，迟迟给不出答案。

燕回突然就想，算了，随便你要讲什么，随便你是什么人，我都不想再应付了。

他张口，刚打算下逐客令，就听风树子惊喜地“啊”了一声，然后说：“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燕回冷眼看着他。

“我是想告诉你，”风树子笑说：“陆骁有病。”

“什、什么？”

燕回脑子里的千言万语此刻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有点分不清风树子这话究竟是一句玩笑还是有别的含义。

然而风树子突然轻声一笑，语气听不出认真或调侃，只是简明扼要地又说了一声：

“他有病啊。”

第72章 归来笑问少年游，寥寥几笔尽风流

77.

风树子离开的时候，燕回还看着手中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有关于陆骁病情的那些只言片语一直在脑子里挥散不去。

在风树子来之前，他几乎已经要再次从陆骁身边狼狈离场，可是风树子刚才那一番话，却又让他迅速心软。

燕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陆骁是需要他帮助的。

风树子告诉他，陆骁隐藏着不可说的顽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久病不治地折磨着他。

风树子并没有详细告诉燕回，陆骁到底因什么得病，也没有告诉他究竟是什么病，他只说陆骁会伤害燕回不是因为他坏得无可救药，而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他没有将陆骁讲得很可怜，但却说陆骁已经尽力了。

燕回那个瞬间就呆呆地想，陆骁那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尽力做过任何事，他好像总是对所有事情游刃有余，轻描淡写。他哪里需要尽力呢，他只要用出一点点的心思，就可以把很多事情做好。

可是风树子却说，他在抑制自己的病情这件事上已经用尽全力。

风树子还告诉他，这件事原本他不赞同告诉燕回，怕燕回听说以后会害怕，会跑掉。可是陆骁却坚持要他向燕回言明利害关系。钱也好，或是其他燕回想要的东西，他们都可以在有限范围内满足他，但是也要燕回自愿承担留下来的风险。

燕回在什么也不多问的情况下说“好”的那一刻，风树子感到惊讶。

他笑问：“为什么这么快就点头，不要再思考一下吗？有这么缺钱吗，你不怕他哪天又发病失手杀了你啊？”

燕回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浅得很难被看出，他垂着眼眸，情绪变化不太明显，在短暂的沉默后给出了一个风树子有些意外的答案。

他说：“陆骁昨天也发病了，但他没有杀了我。”

78.

风树子也好，陆骁也好，他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燕回选择留下来的原因。

在这件事之后，他们心中的燕回大概就只是个单纯得有些蠢的家伙——为了赚点钱，会不怕死地在一个身患隐疾的金主身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