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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精三岁半(516)

可他们,还是高估了社员的觉悟。

准确来说,也不能叫做“觉悟”。社员们安安稳稳在家待着,有吃有喝有热炕头,粮食柴火牲畜老人孩子都在这儿,你几个所谓的公社“领导”突然让大家伙撤离?

粮食柴火牲畜都带不走,一个劲赶你走,你愿意?

张大力兄弟几个骂骂咧咧,哪儿也不动不摇的,凭啥走?

就是几十个老人,也哭着喊着不走,这可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们的爷爷奶奶爹娘在这儿出生,把他们养大,他们又养大了一群儿孙,大家好好的安居乐业,凭啥要走?

就是八抬大轿也不会走的。

平时不怎么对付的世仇可以追溯三代的老头老太们,仿佛在此刻心照不宣的结成某种联盟,大家并排站在村口,“看谁家的不肖子孙敢走,有种你们就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妇女主任在基层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这可是为他们好啊!没占他们一分钱便宜啊!

然而,对于安土重迁的农村人来说,让他们舍弃自己家族奋斗了几辈子的地方,那就不是为他们好!是要他们老命!

甚至有老人叫来了自家子孙,扛着出头顶在村口,直接不让文书和妇女主任进村,顾学章要不是看在他是同村后生的份上,也险些不让他们进去。

双方僵持不下。

三人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村民就是不愿走也不领情,他们只好丧气的往回走,寄希望于明天市里派公安来,只希望不要夜长梦多。

谁知走到半路忽然遇见崔建国三人,“你们怎么来了?”

幺妹把叔叔叫到一边,小声的把半夜三点地震的话说了。她看过他手腕上的梅花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大松树是植物,对时间的概念不是特别准,它说“大概三点”,绝对是比三点早的。

顾学章一咬牙,“走,咱们回村。”

妇女主任和公社文书是不大愿意再去的,说句难听的,那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老头老太,埋几个才好嘞!不见棺材不落泪,该!

况且,这事不好办,他们看着也不像地震的样子,到时候把村民撤走了人家不恨他们?顾学章是市局干部,反正有功轮不到他们,有错绝对是他们背锅。

一个推说家里有急事,一个说身体不舒服,溜了。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鼻尖上开始冒汗,是真的怕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脚下的土地已经开始震动了。

村口,团结一致取得胜利的社员们,嬉笑着各回各家,渐渐沉睡在各家热炕头上。雨越下越大,临晨一点的牛屎沟,亦如以前的每一个深夜,安静祥和。

幺妹看着熟悉的村落,熟悉的大槐树,榕树下的石头被一代代孩子们的屁股蛋磨得光滑黑亮,村里每一堵墙,每一棵树,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可爱。

是啊,可爱的牛屎沟啊,她最爱的地方啊!

她在这儿呱呱坠地,在这儿蹒跚学步,在这儿牙牙学语,在这儿吃到人生中第一口饭,第一个果子,第一条泥鳅……哦,可爱的牛屎沟啊。

幺妹抹抹眼泪,怜爱而不舍的摸着她曾经喜欢过的一草一木,大槐树,牛卵树,栗子树,翡翠兰……还有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听见小草草说话的狗尾草,老狗尾草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它的子孙后代。

这一晃,从她地精灵力觉醒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她深深地爱着这个地方,她的爱,不亚于那些安土重迁的老头老太。

“叔叔,我们去敲锣吧。”她擦了擦眼泪,从厨房找出三个铁盆,每人一把锅铲菜刀,凡是能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她和大伯从村尾往村头敲,顾家兄弟俩从村头开始,与他们相向而行。

“哐当哐当!”

巨大的声响,震醒了睡梦中的村民,他们披着衣裳站在门口,以为是谁家又着火了。

“地震了快跑啊!”

“地上鼓包了,要地震啦!”

幺妹用她的灵力,在地面上造出一个个不断往上鼓的包块,也不大,就铁盆那样,可也足够吓坏村民了。

井水冒泡他们没亲眼看见自然不信,可地面鼓包是就发生在眼前的,全村的树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疯狂的抽动着,扭动着,拍打着他们的房屋,有的屋顶直接让枝条给拍飞了。

几乎是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这下,村民们慌了,赶紧把七老八小的叫醒,收拾包裹。

可也不知道是幺妹的灵力诱使地震提前发动,还是地震真的来了,牛屎沟后的山峰开始发出“哗啦”巨响,似乎是有一头怪兽被放出牢笼。

“哐当”声响个不停,牵牛赶马的,捉猪的,鸡飞狗跳的,小孩老人狂哭的……全村发动起来,可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