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从小过惯了好日子,现在也只图有个吃穿,能出次风头也就是了。
黄柔想到闺女辛辛苦苦从河里捞上来,一路藏衣服里兜回来,都舍不得硬撬的宝贝就这么被她卖了,真是又气又恨,可偏偏她又不能声张,因为闹开的话,闺女的项链就保不住了。
“有时候吧,运气好也没用,对吧小黄?”周树莲再次摸了摸她光滑鲜亮的新衣服,得意极了。
“是啊,偏门走多了总有遇见鬼的时候。”来日方长,她黄柔还真不急。
周树莲本来就是故意刺激她的,最好能让她当众失态,撕破她“温柔的小黄老师”面具。见没达到目的,扭着屁股去荫凉的地方躲懒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幺妹热得满头大汗,小脸蛋红扑扑的。
“妈妈我能回家了吗?”舔了舔嘴角,又“咕噜咕噜”咽口水。
黄柔知道,小吃货这是想回去看西瓜呢。
西瓜苗爬藤后,很快开出嫩黄色的小花,浇了不少农家肥,花开得还特别多,满树都是呢。所有人都觉着,老崔家今年不缺水果啦。
“妈妈跟你一起回去洗衣服吧。”
下工的社员们听见,都笑说“小黄老师真讲究,不愧是北京来的。”
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小黄老师最勤快,脏衣服从不过夜,就连三四岁的孩子也穿得干干净净,哪像其他小孩,黑不溜秋,臭烘烘的。
黄柔把幺妹搂背上背着,跟她们打趣几句,很快到家。
崔老太已经烙好了饼子,炉子上炖着一锅红通通的鸡腰豆,热气把锅盖顶得“噗通噗通”的。幺妹嗅嗅鼻子,“好香呀奶奶!”
“小馋嘴,鼻子可真灵。”崔老太特意揭开盖子给她看,“喏,放了两根大骨头呢。”
这骨头还是上次三伯带回来的,说是厂里食堂把肉都剔完了,只剩两根光秃秃的骨头,他跟大师傅处得好,人私底下悄悄塞给他的。
毕竟,国营食堂可不缺这俩骨头,但煮起来麻烦,熬油费火不说,师傅们也捞不到油水,谁也不想浪费时间。可对崔家来说,这就是肉的替代品啊!
用砍刀把大骨头砍成四段,掏出髓油,再把砍碎的骨头渣挑干净,扔锅里熬半天,不止省了油,入口即化的红豆吃着也有股肉味儿。
完事再热乎乎喝一碗软软糯糯的豆汤,那真是比吃肉还让人痛快。
幺妹摸着小肚子,人类的食物怎么这么好吃鸭!
“啊!”忽然,隔壁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随即是铺天盖地的骂声,哀嚎声,摔锅砸碗的清脆声。
第25章
其他人都早已经歇下碗筷, 唯有刘惠还在吃。
准确来说,是在吸。
一人抱着半根大骨头,对着砍断的缺口那儿, “滋儿”“滋儿”的嗦呢。虽然髓油早煮化在汤里, 空骨头里的汤汁儿也被她吸干了, 可只要是猪身上的, 那就有肉味儿啊。
她是越嗦越过瘾,又把友娣嗦剩那根捡过来。
“啪!”
“你打我做啥?”刘惠委委屈屈。
崔建国老脸臊红,见过馋的,没见过她这么馋的。三十岁的人了还不如幺妹,她不知道丢脸,他还面上无光呢。
“好容易吃顿带荤的, 反正都我闺女嗦剩的,又不是外头垃圾堆里翻来的,丢啥人呢。”她“滋儿”一口, “我娘他们村还有垃圾堆里翻吃的呢, 烂叶子臭黄瓜,翻到啥吃啥, 我这算讲究的。”
就这还讲究?
崔建国怕她口无遮拦,忙在桌下掐她大腿, “赶紧把碗洗了吧,难不成还等着娘?”
眼见着刘惠还要犟嘴, 王二妹憋着笑,打圆场:“没事儿,大嫂慢慢吃,碗咱们待会儿一起洗,先听听隔壁闹啥。”
果然, 大家都不出声,竖起耳朵。
“啪——”
“哟,这摔的是碗吧,可真阔气。”杨家的碗可不是一般土碗,那可是漆了豆青釉,外面有双龙戏珠,碗底有宝塔图案的,一个顶崔家仨。
“啧啧,吵个架都这么阔气。”刘惠嗦着骨头感慨,顺便羡慕一下隔壁的好日子,不知道一个月要吃多少根大骨头。
“周树莲你这臭婊子,我日你娘嘞!”这是杨发财气急败坏的咒骂。
因为人胖,声音也格外的“雄浑”,估计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啧啧,这杨发财下手可真够重的。”刘惠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是越看越满意啊。
虽然崔建国古板又死要面子,没少数落她,但要论真打是没打过的。掐她?她皮糙肉厚,又不疼。
农村汉子打老婆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可像杨发财这样往死里揍的不多。最现实的原因就是工分,揍病了下不了床谁来挣工分?
崔家人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他打老婆了,刚开始还会劝劝,可劝架的反倒被他日爹倒娘的追着骂,索性也懒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