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尴尬,什么狗屁太太,还做美梦呢?顾老太可说了,多少身家清白的大学生都排着队嫁顾三呢,她算哪根葱?
“姐你婆婆说话咋这么刻薄,也就你面人一个,要我早跟她干起来了。”
刘惠是傻,全家人都知道,可她知道好歹。
“我婆婆再刻薄,你来了还能有顿饱饭吃,我回娘家有啥?只能喝瓢凉水。”要说刻薄小气,那亲娘才是祖宗。别人回娘家再穷也能吃了饭再走,提俩南瓜刨俩土豆虽然东西不好但也是心意,她捞着啥了?
捞着个屁!
真是想想就来气,“我明明白白告你吧,顾三你是别想了,你俩不合适。”
“咋不合适了?他虽然黑吧,但个子高,长得也不赖,配我还是可以的呀。”
刘惠看傻子似的看着她,“我说你配不上人家,没听懂?”
刘小妹脸一红,“你还是我亲姐吗你这么说我,啊?等着吧,这话我一定原封不动告诉娘,让她撕烂你的嘴!”
刘惠“呵呵”一笑,她现在可不怕她告状啦,反正她现在是老崔家媳妇儿,她娘能把她怎么着?顶多说两句难听话,反正从小到大又没少挨她骂。
“告吧告吧,赶紧走吧你。”
***
她们只顾着说话,没注意窗外有个小影子,正猫着呢。
听了一会儿,“影子”撒丫子飞奔进东屋。
于是,崔老太几乎是原封不动的听到了姐俩的对话,包括骂她的话。老太太冷笑一声,刘家这姑娘难怪嫁不出去呢,就这不识好歹、心比天高的德行,白送她还不要呢!
呸!白糟蹋了她的鸡蛋!
“干得好,麦乳精你喝吧。”她把热乎乎奶香香的麦乳精推给“小影子”。
这家里谁也不知道,崔老太她居然把友娣给发展成双面间谍了!
***
灶房旁的小矮房子里,母女俩躺炕上讲故事。黄柔起个头,让幺妹发挥想象力,天南海北的编下去,什么小金鱼找妈妈呀,小青蛙上学呀,小葫芦洗澡澡的,只要不困,她能编到地老天荒。
黄柔给她扇着风,纳闷了,今儿怎么没蚊子?
窗户纸破了,这几天蚊子多得不行,幺妹经常被咬一身的包,她一夜要醒几次给她打蚊子呢。
想到蚊子,幺妹想起长腿叔叔,又想起他让帮的忙。
“妈妈,你能不能出去一下下?”
“去哪儿?”
“门口,就一下下就好啦。”
黄柔历来对她有求必应,不知道她玩什么小游戏,披上外衣还真就出门了。
门外,是一条高高瘦瘦的影子,周围的蚊子都吃饱吃撑了。他又不敢打,怕声音太大引起别人注意。
黄柔被吓一跳,“谁啊,谁在外面?”也不出门,缩回院里。
男人顿了顿,“是我,顾学章。”
黄柔这才松口气,站到门口,“顾兄弟怎么在这儿?找谁我帮你喊。”感念他的救命之恩,黄柔也没往坏的方面想,毕竟人家可是有重要职务在身的正义凛然的人民子弟兵,能是坏人?
男人不说话,幽幽的看着她。
天已经黑了,只剩一点点微弱的油灯,他却能看清她莹白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一点淡淡的纹路,皱眉的时候眉心有两条浅浅的“川”字……岁月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
命运对这个女人太残忍了,但凡家里有个男人,她又何至于此?
他紧了紧拳头,那个人没给你的,我给你。
“你愿意随军吗?”
黄柔一愣,以为自个儿听错了,“顾兄弟你说什么?”
这句话点燃了火药。
男人牙齿咬得“吱咯”响,腮帮子鼓得能看见咬牙切齿的动作,他几乎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不,他不能,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不能害了她……可他又实在恨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装蒜”的女然,她自个儿干的好事不记得了吗?
“听清楚,我不是你兄弟,我是顾学章,顾学章你不记得了吗?”他咬牙切齿,他恨死了这句“兄弟”,就因为他比崔建华小吗?
可她忘了,当年他俩明明是一起遇见她的,她提着行李箱,怯生生的问“请问牛屎沟仓库在哪儿”,崔建华同他打赌,看她先跟谁说话。
她字正腔圆的北京腔,背地里不知被崔建华笑了多少次。
她笨手笨脚干不好农活,崔建华唾弃她是“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的资本主义小姐”。
他觉着,男人背后这么笑话一小姑娘不好,所以跟崔建华理论几句,两个人打了起来……可传到她的耳朵里,就是他不学无术还刺头。
对,他是刺头,是不好惹。可牛屎沟仓库是他默默带她去的,她的床是他帮忙铺的,她睡觉的屋里有老鼠是他捉的,她怕蟑螂是他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