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自然向上挑,看人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不屑,额间碎碎的黑发耷拉下来,和他的瞳仁一样得黑。
陶子桃看得有点专注,像是卡在一个墙角一样不动不动,目光之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专注。
他和时成野的眼睛像是两个极端——他长了双很漂亮的杏眸,尤其是看人的时候,眼下地卧蚕不自觉地拱了出来。
瞳孔的棕像是融化了的巧克力,高光像是点缀在巧克力上的草莓夹心。
在陶子桃直勾勾地目光下,时成野的喉结大幅度的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兀地盖在陶子桃的眼前。
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吐字却格外清晰:“你不要看了。”
光亮被突兀地隔绝下来,时成野覆在他眼上的手没怎么用力,指腹上的茧擦过眼皮时像是激起河流的石子——有一圈圈的涟漪自内而外的在扩散。
陶子桃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和时成野之间……好像真他妈有点不对劲!
陶子桃艰难地从喉管里挤出字来:“时…时成野。”
搭在他眼上的手又瞬间移开,走廊明亮的灯光撒射了下来,不止是白炽的灯光,还有阳光,点点星星地落在了时成野的身上。
“你——”
他们两个默契地同时开始,又落于沉默,空寂的走廊上落针可闻。
陶子桃突然有点后悔,后悔租了这一栋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房子,太过安静了,安静到他和时成野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时成野突然之间像是泄了气一样,又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声音带着点细微的僵硬:“我…我先走了吧要不?”
他太紧张了,是真的很紧张。
很多人都说他大心脏,什么事都可以不慌不忙地解决。
但他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克星了,这种感觉痛并欢愉——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好像只有陶子桃能让他那么紧张。
时成野可以面无表情地从蹦极塔上一跃而下,坐过山车的时候也还有余心空出手来整理自己的头发,就算是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厅前,他也可以行云流水地把自己报告的内容讲完。
只有在陶子桃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他会仔细思考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但经过整理整合的话语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又开始懊恼。
懊恼自己词不达意,单薄平淡的言语好像不能精准地表达出来他的所有表述。
唯有拥抱——
唯有肢体间的触碰才可以。
行动完完全全快于大脑的运转,时成野刚转过一点的身又被他板正。
他停顿了一下,就一下。
这简单的一下已经让时成野清醒了过来,但他的脚步却再也停不下来了。他往前迈了一小步,简单的这一步让他和陶子桃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时成野张开臂膀,温柔又缠绵地把陶子桃抱紧在怀里。
桃子味,是很甜的桃子味。
陶子桃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他牢牢地摁在了怀里,明明时成野的动作已经放得很缓很慢了。
陶子桃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重重地磕在了时成野的肩膀上,头晕目眩的感觉自脑内涨开,传递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被时成野按在怀里,搂着腰的手臂坚固又僵硬。陶子桃张着眼,忽然之间,他好像连眨眼那么简单的动作都不会了。
时成野节节攀升的体温从薄而单的衣料上层层递进,陶子桃突然之间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刚开始是淡淡的冷香和皂香,久了之后,好像有夹在风中的粉感。
好奇怪,陶子桃在心里想,香味为什么要用颜色来形容。
但好像这又是一个很贴切形容的词,时成野的怀抱像一个泡沫,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巨大泡沫——自上而下的把他给罩住。
鼻尖的皂香味越来越重。
伸一伸手指就能戳破的泡沫,陶子桃却抬不起自己酸涩的手臂。
“桃桃。”
时成野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他拿鼻尖在陶子桃的头顶上的虚空上蹭了蹭。
泡沫“砰——”地一声碎了,却溅了他一身泡沫,再沾点水又能重新聚集一起。
这一声“桃桃”叫得陶子桃耳根子都开始发软,时成野偏偏又乐此不疲地又喊了一声:“桃桃。”
他喊完才开始礼貌地问:“你的朋友都叫你桃桃,我也能叫你桃桃吗?”
一口一声的桃桃,叫得陶子桃的耳根子越来越软,像是被拿在火上烤得棉花糖一样。
陶子桃猛地挣脱了时成野的怀抱,他往后跌得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脚步,又马不停蹄地立马抬起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
他小声地问:“你、你干嘛突然要喊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