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眶也红了,抹了一下眼泪,问宁初莞:“姑娘有十八了吧,怎么还未许配人家?”
宁初莞把嘴里的牛肉咽了下去,捏着筷子信口胡说道:“之前有个未婚夫,后来他家中父亲去世,我为他守孝三年,结果他在那三年早就跟别的女子勾搭上了,我伤心过度,差点把眼睛哭瞎了。自此对男子失望,若不是我娘拦着,我差点去庵里边做姑子了。”
李江氏没想到宁初莞竟然这般惨,叹息道:“这天下,本分的男子,还是少了些。”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许多,宁初莞编了一堆关于自己的故事。
身后双鱼了一耳朵宁初莞的事情,对于她是沈裴儿而不是宁初莞的事情,更加笃定。
决定等洛迟回来,把这些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他。
宁初莞用完午膳之后,有些困了,就回房歇息。
大抵是昨晚睡得不好,中午宁初莞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了傍晚。
傍晚醒来之后,村庄离四处都飘起了炊烟,而天上,这会儿飘起了雨,雨势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
宁初莞把外衫穿好,把头发理了理,就往门口而去。
李江氏见她醒了,从廊下走过来,道:“姑娘这觉睡得够沉,这一下子就傍晚了,我儿子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做菜,等会就可以用晚膳了。”
又看着外边不小的雨势,蹙眉道:“徐将军一直未归,这下着雨,也不知道在山里干什么,莫不是出了事。”
宁初莞一笑:“他能出什么事情?”
李江氏听出宁初莞声音中对他的不喜,也不好接话。又转头往厨房去:“民妇去看看我儿子把饭菜做好了没有。”
天很快暗了下来,雨还在继续。徐谨兮也没有回来。
宁初莞不仅不担心他,反而睡得还挺舒服了。
但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又被搞醒了,脖子上凉凉的,还带着浓浓湿意,他简直想问候她全家。
“你!”
一睁眼,才发现,徐谨兮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身上的黑袍,都在滴着水。
他就这样,低着身子,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之中。
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在船上。”
“我舅舅没了!”
“所有人都瞒着我。”
“我心里恨,恨你母亲害死了我舅舅。”
“本来只打算抓她回来的,没想到她竟然要逃。”
“我一冲动,就让人射了箭。”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祈求你的原谅。”
他声音低低的,湿漉漉的头发把水滴在她的衣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初的事情。
似被要抛弃的小兽,在呜咽,在恳求。
宁初莞一开始以为他知道她醒了,结果发现,他又在重复。
一遍遍地说。
宁初莞真的有些怀疑,他疯了!
连忙出声制止他:“公子在说什么,裴儿听不懂,这大晚上的,公子能不能不吓人?”
幸好这房里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不然,她真的要被他吓死。
徐谨兮这会儿脑子是混乱的,灵堂,沉没的船,以及宁初莞的面孔,在他眼里一遍遍地反复,冲击着他的神经。
直到宁初莞冷清的声音响起,他脑海里画面,这才慢慢地消失,接着,四周静寂一片,他也缓慢地抬起头来,带着雨珠的长睫轻扬,就对她展颜一笑:“莞莞。”
眼里,带着欣喜。
徐谨兮生的好,即使是这般狼狈模样,也带着另一种颓废的美。一笑,纤浓长睫扬起,一张蕴满悲伤的面容,如同雨后天晴见彩虹一般,焕发光彩。
一会儿悲伤,像个阴郁凄凉的鬼,一会儿又开心,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一般。
而无论怎么变,面容都是一样绝美。
真是妖孽。
刚才他的话,宁初莞都懂,但她都装不懂:“公子这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里也就算了,还满身潮湿,这是想要让我也受风寒吗?”
声音还是生气。
徐谨兮知道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的,见到宁初莞无动于衷,心里更加下坠。
他以为,提起之前的事情,她有些表现的,没想到,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苍白着脸色垂了一下眼,说了声抱歉,徐谨兮垂着头,转头出了门。
油灯里边映出来昏黄的光照在他的后背,照出无限的悲冷感。
自己身上被他弄湿了,宁初莞嫌弃无比,烦躁地看了一眼身上的湿迹,便去找另一身中衣,换了之后,又去把门闩插上,这才复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便睡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