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醒了。”
楚长宁抬眼看去,额头擦过他略带胡茬的下巴,惹得头顶的人低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内心划过一股不好的念头,她垂眼,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入睡的内衫,外面裹着绸被,一只胳膊从绸被外圈着自己的腰,她如一只巨大的蚕茧,被他打横抱起放在腿上。
楚长宁的记忆,最后停留在自己沐浴更衣完毕,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就寝……怎么一转眼,她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想要挣扎,奈何双臂被困在绸被里,动弹不得,只能费力蠕动,表达自己的不满:“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八皇子松开。”
李筠面色一暗,嗓音略带沙哑:“表姐,我不会伤害你,你也莫要乱动,挑战我的自控力。”
未成婚的女儿家,理当不动这些,可楚长宁前世差一点成婚,教养嬷嬷该讲的都讲过。她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你要带我去何处,我阿娘爹爹呢?为何我的身子提不起力气?”
他不想瞒她,却晓得她知道父母还在盛京,必然吵闹着要回去,眼底暗了暗:“长公主驸马我已派人去接了,之后我们一起汇合。”
楚长宁辨了辨他的表情,心中有数。
车室里,燃着碳炉,点着油灯,夜风从飘起的帘子里灌入,天边缀着一颗启明星,约莫是快要天亮。
瞧她额头的一片白皙皮肤,被他的胡茬扎得犯了红,嫩生生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李筠爱惜地抬手去触碰,却被她别开脸去。
手指落在半空,触了个空,李筠的嗓音落寞又孤寂:“表姐,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不要也离开我。我们去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说好不好?”
初时,他的确抱着利用的心理,看着楚长宁刻意找借口接近自己,给予他炙热的温暖和关怀。
两年相处的时光,坚硬的心墙寸寸剥落,对于李筠来说,楚长宁就是照进了昏暗人生里的一抹阳光,是他除了皇权之外,最渴望拥有的。
他的声音恳切的低求,清澈双眸仿佛会说话一般。
楚长宁不为所动。
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意识到提不起力气,心底有了某些猜测。
眼下不好同他置气,她先哄一哄,等寻摸了机会,再想法子逃走。
她似犹豫了一番,才回:“好,只要你能确保我父母安全,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允诺你。”
李筠面上露出欣喜:“真的,表姐没骗我?”
第73章 只剩北西 长宁她……
东方天际浮起了鱼肚白, 天色微明,和煦的光线破开云层透了出来,地平线多了一抹镶着金边的红晕。
随着天色大亮, 四皇子八皇子伙同其它官员举兵造反之事, 为盛京的官员们所知。
宫门前,几队身穿铠甲的御林军提着水桶打扫清理地面, 百官们瞧着那青砖铺就的地板, 被染得发暗发紫, 顿时鸦雀无声。
四皇子被俘,八皇子不见了踪迹,连公主驸马也不在府内。
彼时的程玄正在侍疾, 由百官推举的代表人选,其中以陈太师为首, 入得乾清宫, 一眼扫见床榻里不良于行的帝王, 面色红润,显然这几日被五皇子照料得极好。
拜见了皇帝后,陈太师眼见皇帝龙体不大好, 心里有了决断,斟酌着用词:“四皇子八皇子谋逆不轨,是乃不忠不义之辈, 应革去身上职位, 通知官府发布海捕文书。且,老臣恳请皇上及早定下继承人, 以免大周江山动荡啊!”
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们,撇开常年跟个药罐子似的二皇子,仅剩下五皇子李怀昭。
陈太师此话, 不言而喻。
程玄没料想太师非但没有借机报复自己以家眷威胁,反倒替他说话。
皇帝眼角斜斜望着陈太师,嘴巴里呜咽着什么,陈太师不为所动,依旧重复着:“至北梁使臣被赶出盛京后,西北递了多封加急信件,御书案的折子堆积如山,老臣恳请皇上为大周江山考虑!”
永安伯适时提点一句:“若是皇上定下储君,届时可大赦天下。”
闻言,皇帝心中意动。
从得知一直忌惮的程玄,竟是自己的皇儿,那时他心里别提有多么自得,也只有他的龙子,才会如此优秀出色啊!
皇帝在深感自傲时,又隐隐不安,因为五皇子不管是性子还是眉眼,其实并不肖像他,而是像极了沈国公。
坐了十几载龙椅的帝王,习惯了下面的人对自己谦卑讨好,处处顺从,遇到不听从安排的五皇子,皇帝亲自扶持八皇子施以压力,想要借此逼迫……
如今这般境遇,四皇子八皇子虽谋逆造反,但到底皇帝没有受到伤害,虎毒不食子,永安伯的提议,正是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