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薛勉和御林军见皇上一个人神神叨叨着什么,突然调转个马头,又返身回去。
薛勉和手下一脸茫然,只得紧跟在后。
这一次路过公主府,程玄并未下马,直奔城门而去。
盘问过守城侍卫,约莫一刻钟前,的确有一对菜贩子出城,细问之下,似乎是往朝东南方向过去。
程玄带兵追去,半个时辰后,终于截获住对方。
只是牛车上仅有一名车夫,及几摞夹带菜叶子的竹筐。
车夫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这辆牛车,见是无主之物,一时动了邪念。
回去重新勘察车马今早新轧出的痕迹,想要从中寻到些线索,不过楚若英似早有预料,几个方位全部有轧出的车痕。
把车夫带回刑部严加拷问,御林军带队去到公主府楚家搜查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长公主驸马一家。
后知后觉的薛勉,将公主府一干奴婢看守起来,挨个儿审问细查。
不见了长公主身边的倚翠,驸马身边的小厮,还有县主的贴身丫鬟,夏竹。
据闻县主给她的婢女放了假,容那婢女回去和家人团圆。
等薛勉带人赶到夏竹的老家,才得知人早已搬走,至于去哪儿,左邻右舍,一问三不知。
奔波了一日,毫无收获。
暮色沉沉,皇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奴婢装扮的清秀女子跪在乾清宫地上:“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上座的人,来不及更换衣衫,仍是早上入朝的一身庄重衮服,墨发全部束在金冠里,一双好看的剑眉斜飞入鬓,星目锐利而深邃,微眯着,不带一丝笑意,给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你且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下首的春栀匍匐在地,上下牙齿发颤:“奴,奴婢昨夜得倚翠姐姐过来传话,说是县主留在长公主院子守夜,后来乏了,县主便直接在长公主那处歇下。因着往年亦是如此,奴婢未敢多问,不曾怀疑。之后,便是奴婢起床梳洗,再到后来御林军闯入。”
程玄轻扣指节,抓到某个关键点:“也就是说,至宫宴后,你再未见过县主?”
春栀内心忐忑,垂首服帖地回:“是。”
到这里,程玄才醒悟过来,冷笑:“恐怕昨夜宫宴之后,楚长宁根本没回公主府,而是早一夜先跑出盛京,而后再同长公主驸马汇合……好一条妙计,好一个楚若英,可真是狡猾。来人,速速去颁发海捕文书,只要能提供线索,或抓到人,悬赏黄金万两。”
小路子适时提醒道:“皇上,您忘了御笔玉玺还在封宝盒里,按照祖制,需得等到元宵节那日方可开启,否则是为不详啊!”
程玄的眉梢染上冰霜,冻人得很。
他算是明白为何长公主一家早不跑晚不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在教朕做事?”
恩威渐重的帝王轻哼一声,拉长着尾音,激得小路子头皮发麻,脖颈凉飕飕:“奴才,这便去取封宝盒。”
得到新的线索,不甘心如薛勉,又去重新盘问守城的士兵。
昨晚除夕,商贩汇聚,等着出城的人也多,守城士兵根本记不清,反而是今天这对“菜贩子”,颇有几分印象。
于是,这个线索也断掉。
风萧瑟瑟,星月黯淡,不知何时头顶乌云遮盖,透不出一丝光亮,整个回廊悠长而昏暗。
见枯坐许久的人突然起身,小路子一招手,两名掌灯的小太监提步追出。
小路子一颗心急得快要跳到嗓子眼:“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天色已晚,用些晚膳吧,龙体要紧啊!”
话落,一抬眼,才发现已站在漪兰殿门前。
不久前,这里被重新挂上牌匾,改为拂月殿。
“在外面候着,朕想一个人静静。”
扔下一句话,那抹高挺的背影推门而入,掺入夜色之中,不分彼此。
按照记忆,来到主殿。
今夜月黑风高,云层透不出一丝光亮,可眼前的景象叫人目不暇接,皓月高升,遍布星辰,古人云,手可摘星辰,便是眼下这般美景。
这里面的每一颗荧光石,是他耗费无数心血亲手雕刻,一开始笨拙生疏的技艺,他满怀希冀地盼望着,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他曾幻想过楚长宁见到这份生辰礼,会有怎样的反应,是惊叹,还是感动,唯独没想到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朕为你摘下星辰月亮,可你却弃之如敝,一次次把自己的真心捧到你面前,却一次次被践踏。既然你不要,干脆毁了吧!”头顶的星辰被扯下,滚落一地,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也被高高举起。
殿外的小路子听见重物沉闷落地的声音,担心帝王安危,顾不得许多,带人闯进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