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日苏的清澈的双眼里写满不悦,抬臂拦在那人面前,斥声:“巴雅尔,她是本王的女人,要杀要剐,本王说了算,何时轮到你做主?”
唤作巴雅尔的将士,不甘地说:“王上,那场突然降下的冰雹,令我们死伤几万余人,属下认为这是天神在向我们警示。还请王上以大业为重,杀死那个女人,以祭奠将士们的亡魂!”
见王上不肯做出决断,巴雅尔加重了筹码:“从天而降的冰雹来得猛烈,只有我们北梁受到重创,大周将士却毫发无伤。不止属下,军中将士们人心浮动,王上一向果决,才创下如今偌大的家业,不能为一个前北祁部族的余孽,寒了我们部族的心啊!”
那日苏不耐烦挥手道:“什么天神警示,本王不信鬼神之说,区区一个女人,还能阻拦我们的大业?那冰雹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次恰好被我们撞上,运气不好罢了。你下去吧,本王自有决断。”
巴雅尔嘴唇动了动,正要退下,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出去探查的人回来,面色慌张:“急报,大周三十万军队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那日苏好看的眉毛皱起,若有所思道:“祁横山脉地形复杂,稍不注意,极容易迷失方向,这也是大周一直对北祁部族头疼不已,却不敢轻易攻打的原因。可大周接二连三寻摸到我们的据点,这可真是怪事啊!”
巴雅尔顺着话茬:“难道我们中间出现叛徒,会不会是阿古拉将军?”
那日苏扫向巴雅尔,这是式微时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也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他不明确表态,只是吩咐下去,命部下们即刻收起营帐,准备出发前行。
半个时辰后,大周军队翻山越岭,有先驱的探子来报,在前面发现有北梁军队扎营的痕迹:“泥土还未被风完全吹干,应该是不久前撤走,且走得很匆忙,许多东西来不及带走。”
程玄轻轻颔首,示意知晓,道:“继续朝东南方向前行,注意警戒周围。”
命令吩咐下去,大周军队步步紧逼,来到一片地势平坦的夹道,程玄高抬手臂,所有士兵停止前进:“前面可能有危险,原地扎营休息。”
前方,处于山顶上的那日苏,扫见大周军队停在原地扎营,生火煮饭。
一般军队在野外交战,为防止火光烟雾暴露己方行踪,通常是食用干粮果腹。
不一会儿,下面飘来浓郁的羊肉汤,惹得几日以来食用干粮的北梁将领们,忍不住咕噜咕噜直咽口水。
巴雅尔猛吸几口,恨恨咬牙:“这些大周人,可真会享受。”
那日苏把袖口卷到手肘,嘴里咀嚼着肉干,见身侧席地而坐的塔娜艰难吞咽,将手边所剩不多的水囊,递过去。
塔娜抬眼瞧他一眼,接过水囊,喝了两小口。
一直被大周军队追赶,来不及休整,不能补充净水,北梁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所剩净水不足。
幸而这两日天气阴沉,虽闷热,好过被阳光灼烧,只剩下这条夹道,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日苏席地而坐,因这番动作,微敞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膛,他有着北梁人特有的刚毅轮廓线条,又同时具备大周人特有的清朗五官。
他是俊朗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时,格外无害,塔娜就曾被欺骗过。
又过去两个时辰,眼见大周仍是没有继续前行的举动,连营帐里的大周皇帝,已有两个时辰没有露过面。
等那日苏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
那日苏下令撤退,从后方山道钻出好几队人马,好似熟知这里的环境结构一般,借助地势,不动声色把他们围拢起来。
瓮中捉鳖,那日苏此刻心底想到大周的一个典故。
那日苏看向大周的皇帝,问出了深埋心底的疑问:“你们怎么会熟知祁横山脉的地势,还是我们北梁,真的有大周的细作?”
说着,那日苏的目光一一扫视自己的部下。
程玄但笑不语,他当然知道。
前世,他灭了北祁,北祁王逃至这条夹道,背水一战,叫程玄吃了些亏。
前世,压根儿没那日苏什么事儿,北祁部落全灭,根本没有什么北梁王,他也没有见过塔娜郡主,想来塔娜也死在那场战乱中。
重生后,在熟知祁横山脉地势,程玄也并没有急着去灭北祁。
他可不是傻子。
没有北祁做挡箭牌,来不及等他掌握西北的势力,他那父皇早就迫不及待要除掉自己。
“自称封号,也不想个吉利的名字,北梁王,难怪凉得快。”
程玄抬手,身后的大周士兵蜂拥而至,一如当日凤阳关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