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程玄扯住缰绳,从马背跃下,复而绕半圈行到她的马匹边,朝马背上的人伸手。
楚长宁眼中闪过不自然,还是把手交到对方手里,由对方搀扶着下马。
双脚刚落地,她听见程玄说:“累不累,歇一会儿吧!”
楚长宁点头:“也好。”
程玄放开她的手,转身从马腹囊里取出绸布净水,动作熟练地铺开,然后冲她招手。
楚长宁定在原地,记忆一下子被带回两年前……
难怪觉得似曾相识,两年前秋猎时她们躲懒的地方,便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她抬步过去,坐在绸布一角,忍不住感怀:“两年过去,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程玄惊讶望她一眼,往楚长宁身边凑近了些,把方帕包裹好的糕点递去。
楚长宁捻起一块桂花糕,品了品,唇齿留香。
在他目光注视下,她盛赞:“嗯,这个季节的桂花糕最是甜糯。”
程玄微不几查地轻扬唇角,漆黑的眼眸映漾着柔柔波光:“甜糯的桂花糕,不及你的笑。”
楚长宁一口桂花糕鲠在喉咙,忙去摸那只水囊,咕噜猛灌两口,终于咽下。
后背一只大掌轻拍着,帮忙顺气,他紧张地问:“好点没有?”
楚长宁摆手:“没事。”
以后别说这样肉麻的话,吓她就好。
断断续续的知了鸣叫,林中清风吹拂,吃罢点心,饱暖思困意,楚长宁眼皮子快要睁不开,一点一点。
一只粗粝的大掌撑着她的小脑袋,放到宽肩,存有两分意识的楚长宁放任困意席卷,在对方肩头蹭了蹭,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意识一点点被疲惫蚕食。
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逐渐轻缓,保持着某一个慢节奏的规律,程玄垂眸凝视怀里鼾睡正欢的心上人,久久挪不开眼。
两年前,他内心隐秘角落里曾遗憾的某些东西。
在两年后,得已实现。
上天待他不薄,重生一世,弥补那些错过和遗憾。
即便心底不肯承认,其实早在前世,即便他对楚长宁恨之入骨,也从未伤破她一块油皮,同仇敌皇后林贵妃之流截然不同。
重生回来后,他心里已然猜到金创药是谁给予,只是他嘴硬,倔犟不肯承认罢了。
纵使心中有千万分的欢喜,面上也不肯表露半分,自欺欺人,也叫自己遍体鳞伤。
染黄的落叶纷纷扬扬,洒落树下相依偎在一处的一对璧人发丝间肩头。
不知过去多久,睡饱的楚长宁睁开双眸,意识迷糊了瞬,几乎本能抬眼朝身侧人望去,只望见程玄薄唇轻抿的下颌线条,双目紧闭,削弱幽深双眸带来的压迫感。
其实他不难看,五官生得极好,玉质金相,清朗如绿松。
适时,他眼睫轻轻颤动,幽幽转醒。
四目相对,气温徒然升起。
楚长宁站了起身,拍落肩头落叶,拉开距离:“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程玄望着半空西移的日头,应声,沉默地收拾好绸布,放回马腹。
楚长宁盯着他,说:“你头上有落叶。”
话落,程玄弯下脊背。
楚长宁怔愣了下,一抬手便可触及到他的发冠,将那缠绕在发丝里落叶取下,手指松开,被一只生出薄茧的大掌揉捏一把。
她缩回手,只觉指尖一空,那片落叶被大掌轻巧取过,被他藏在怀里的衣襟。
楚长宁挑眉掠向程玄,一言不发爬上马背,夹紧马腹,慢悠悠往回走。
一路上窜过的兔子野鸡,被程玄一一扫荡,等按照规定时间回去,她们这一组已小有收获。
一个时辰过去,铜锣被敲响,拔得头筹的,是元珍,及其驸马。
楚长宁这一组,偷懒躲懒,还得了前三。
至于大长公主和楚若英,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排名遥遥靠后。
元珍驸马,乃怀远侯继室所生次子,得到皇帝御赐之物,是一支赤金并蒂海棠尧珠步摇。
驸马借花献佛,为元珍公主亲自簪上步摇,夫妇举案齐眉,一时传为佳话。
面对众人的恭维之言,元珍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神不期然与队伍里某个身披银甲的人对上,面上的逞强微微一滞,匆忙垂眸。
一堆猎物,经随行御厨挑拣最为肥美的,烧烤烹煮。
用过晚宴,楚长宁回到行宫寝殿,偶然撞见带队巡逻的薛勉。
对方上前行礼,楚长宁随口一问:“薛统领年岁几何?”
薛勉回:“二十有五。”
“哦,也老大不小了。”楚长宁沉吟道:“薛统领就没想过娶一位美娇娘入府?”
薛勉立即表明忠心:“微臣一心护卫皇上安危,暂无娶妻之心。”
楚长宁意味深长道:“薛统领,倒是一位长情之人。”